钱壮飞牺牲之谜（两篇）

▲钱壮飞(1895—1935)

钱壮飞牺牲之谜

(第一篇)

作者|陈永红 郑文浩 郭林雄

来源|新华社2016年8月19日电

编辑|策山(本文约1600字)

图源|网络

钱壮飞，我党情报战线上的传奇人物，与李克农、胡底并称为“龙潭三杰”。

他1895年出生于浙江湖州一个商人家庭。1915年，他考入北京医科专门学校，毕业后留京行医，还教过美术和解剖学，擅长书法、绘画和无线电技术，曾主演中国第一部黑白武侠电影《燕山侠隐》，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大革命失败后，钱壮飞到上海，1928年夏，参加一个无线电培训班并以第一名成绩被录取。这个培训班实质是国民党新建的特务组织，由于他的出众才华，受到国民党特务头子徐恩曾的赏识。1929年底，钱壮飞受中共中央特科派遣，打入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当时为国民党最高特务机关)，任机要秘书，为中共中央获取了大量重要政治、军事情报。

1931年，长期负责中共中央机关保卫工作的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叛变，钱壮飞及时截获这一重要情报并第一时间送到上海的李克农处，才使在上海的中共中央领导机关抢在敌人大搜捕前及时转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周恩来等中央负责人后来多次说，如果没有钱壮飞，我们这些在上海工作的同志早就不在了。（详情见本号文章《刘统｜顾顺章叛变之后》《顾顺章死亡迷雾》）

钱壮飞身份暴露后，撤离上海去中央苏区，后任红一方面军政治保卫局局长、中革军委总司令部第二局副局长，遵义会议后任红军总政治部副秘书长。

钱壮飞一生为我党作出巨大贡献，他在长征中如何牺牲也成为历史谜团。

1935年3月末，钱壮飞在贵州乌江一带遇国民党军飞机轰炸，与部队失去联系，后被判定为牺牲。对于钱壮飞牺牲的地点和原因，一直众说纷纭。

说法一：空袭遇难。

1940年，周恩来把钱壮飞家人接到延安，告知钱壮飞早已牺牲的情况。钱壮飞次子钱一平回忆：“周恩来和邓妈妈把我叫去说，‘你爸爸在第二次过乌江时遭敌人袭击，展开了激烈战斗。等国民党飞机停止轰炸后，队伍集合走了一段路，我发现他不在身边，就下令一支队伍回去找……你爸爸牺牲了……那是1935年3月29日，他只有40岁。’”

另据当地群众反映，在空袭时曾有人看见一位骑白马的红军坠入乌江渡口，这位红军的体貌特征与钱壮飞极为相似。但这只是口口相传，没有史料记载。

说法二：行军掉队遭反动民团杀害。

持这一说法的有金沙和息烽两地。

据金沙县党史部门调查，当年红军大部队南渡乌江后，有一位红军沿着主力部队过江的路线单独向乌江北岸走来。他身穿青色军装，身背一个黄布包和一个小皮包，带一支手枪，曾向当地群众买东西吃。

天快黑时，他误入当地恶霸帮凶黎丛山家，求黎带他过江。黎丛山见他单身一人还带着包裹，便生歹意，“热心”为他带路，后趁这位红军查看过江路线时，将其推入岩底，又用乱石把他砸死，抢走了手枪和所有衣物。

后来，当地群众冒险将他的遗骨就地掩埋。解放后，当地修水库时又将其迁往后山乡张家垭口，并立一石碑：“红军烈士之墓”。金沙县党史部门调查论证后认为，这位遇害的红军正是钱壮飞。

息烽县党史部门则认为，钱壮飞是渡过乌江后牺牲于息烽县流长乡宋家寨旁的没良坑。据当地老百姓介绍，一位自称叫“夏树云”的红军因病与大部队失去联系，被跟踪至此的“清乡团”骨干罗绍安抢去了行李。“夏树云”找到当地的里长陈玉顺说：“你们这里一个大麻子抢去了我的行李，别的东西可以不要，但有一枚印章和一些书籍必须还给我。”此事后被清乡委员宋子桢得知，他与手下密谋将“夏树云”推入40多米深的没良坑中摔死。

解放后，据凶手之一的宋昭荣交代，被害红军的外貌特征与钱壮飞非常吻合。后经辨认钱壮飞照片，宋昭荣说其就是“夏树云”。因此息烽县党史办认为“夏树云”就是钱壮飞。

钱壮飞究竟牺牲何处？金沙县和息烽县党史部门的说法都有可信之处，但也都存在疑点，机敏过人而又受过特工训练的钱壮飞怎么会轻易落入民团之手？

不过，钱壮飞牺牲在贵州乌江一带，是没有疑义的。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在艰难困苦的长征路上，有无数英勇牺牲的烈士至今未知其尸骸埋于何处，但他们的英名早已深深地镌刻在中国革命的历史丰碑上，清晰而不朽!

“传奇式英雄”钱壮飞

(第二篇，节选)

作者|陈棻德

原载|《贵州文史天地》

刊期|1997年第1期

图源|网络

编辑|策山

(本文约2400字)

对于钱壮飞这位“传奇式英雄”是怎样牺牲的，多年以来人们曾做过种种寻根探踪。

《辞海》里说：钱壮飞“在红军长征南渡乌江时，遭敌机袭击牺牲。”

《中国共产党历史大辞典·总论·人物》卷里记载：钱壮飞于“1935年4月2日在贵州息烽县流长乡客户寨遭反动民团杀害。”

《贵州城镇漫步》一书里则说：“1935年3月29日，军委进抵沙土。这时钱壮飞获悉蒋介石要派飞机轰炸乌江渡口的情况，为了中央军委安全渡江，他深入到敌封锁线的乌江边上，侦察敌情，了解渡江路线，不幸被土匪武装袭击，英勇牺牲。”

《中共金沙县党史·烈士传专辑》里写道：“1935年3月29日，钱壮飞为了中央军委能够安全渡江，单人匹马出发选择路线，不幸在沙土后距乌江边的大森林里，被地主武装伏击英勇牺牲。周恩来闻讯之后，派出一支部队返回，寻找两天，未见收效。”

一、金沙县后山乡堰田岩

1986年1月10日，中共金沙县党史办、沙土区委党史征集小组联合组成调查组，经过深入群众，反复调查，核实后，向总参三部写的《报告》中称：1935年3月29日中央军委已进驻沙土镇，指挥部队迅速向南转移;31日经梯子岩、大塘渡口过浮桥至息烽流长宿营;4月3日毛泽东主席、周恩来副主席、朱德总司令等中央首长已进到息烽马场。

当红军各路部队都已全部胜利南渡乌江，乘胜向贵阳方向疾进中，这时还有一位红军同志，沿着主力红军的过江路线，单独一人向乌江北岸方向走来。当这人走到乌江北岸离梯子岩渡口大约二华里的彭桂容家时，向彭家买东西吃。这位红军身着青色军装，背着一个黄布包和一个小皮包，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随身带着一支手枪(露在外面)。他高个子，长脸型，外省口音。

由于彭桂容听不懂他的话，加上此时红军已全部过江，仅他一人到此，他是不是红军，令彭感到疑惧，因此彭就背起娃娃往外跑。由于饥饿和疲劳对这位红军都已降至，他便向彭追去，边说边摸他上衣口袋里的钱。他追到陈么嫂家，又向陈买鸡蛋吃，陈也听不懂他的话，也跑了。这位红军没有买到充饥的食物，见天色已晚，就毅然离开陈家转身往江边方向走去。

走了不到一华里，经过黎丛山家门口。这位红军初来乍到，他不知黎丛山就是当地恶霸地主刘家的帮凶，还是为非作歹的土匪。这位红军便走进黎家，求黎带路。黎见这位红军单身一人，身上既有手枪，还有包裹，遂生歹意。黎便“热心”为这位红军带路，边走边盘算。

当走到梯子岩附近的堰田岩(今后山乡岩口队)时，看到江面上已经没有过江的浮桥了，黎心想抢枪的时机已到，就站在堰田岩顶上，佯装着给这位红军指点过江的路线。就在这一瞬间，黎趁这位红军站在岩上集中精力观看路径时，黎双手猛将这位红军推下岩去。此岩笔陡，高约30余米。这位红军落至半岩被杂树挂住。黎又站在岩顶用乱石块把这位红军砸下岩底，然后黎又走下岩去继续用石块将这位红军砸死，并抢走了红军的手枪和所有衣物。

黎丛山回家后，他的侄子黎志修见他得到红军的一件绫绸衣服，一条灰色裤子，二件毛线衣，一支手枪。后来黎丛山将手枪给沙土镇区员何中培换得两石谷子和一匹马。

黎丛山谋杀了这位红军几天以后，当地群众冒着极大危险将这位红军的尸体就地埋葬。至1977年8月乌江电站库区水位升高，这个地方行将被淹没，这位红军的遗骨又被群众掘出迁葬于后山乡张家垭口，并竖立一块石碑，上刻“红军烈士之墓”。

这位红军是谁，联合调查组经过多方论证后认为：这就是红军总政治部副秘书长钱壮飞。

联合调查组还访问了时年68岁的宋德云、时年71岁的彭桂容和黎志修等人，分别作了详尽的旁证记录，附呈于向总参三部所写的报告后面。

据此，后山乡党委、政府、群众在1985年春后，又集资重建占地80平方米的墓冢。墓式呈圆形石围土封。家前置三层台式墓碑，高达2.33米，正面碑中阴刻：“钱壮飞烈士永垂不朽！”其右面刻联：“先辈遗志似日月经千秋万代照青史;红军精神犹江河行五洲四海挽狂澜。”左面落款：“中共后山乡委员会、后山乡人民政府。”

中共金沙县委、金沙县人民政府，还在沙土镇东隅石观音山峰，建有占地约200平方米，钢骨水泥结构的“钱壮飞烈士纪念碑”，并在碑身南北两面，各嵌大理石一方，分别刻有“钱壮飞烈士生平”及缅怀诗词。

二、息烽县流长乡没良坑

另外，与后山乡仅一江之隔的息烽县流长乡宋家寨旁的没良坑，坑边也立有一方“钱壮飞烈士殉难纪念碑”，碑上也刻有“钱壮飞烈士生平”。

据宋家寨老百姓叙谈，1935年3月30日，有一名红军因患重病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后，栖身于宋家寨邻近的一座山神庙内，被跟踪而至的当地反动武装“清乡团”骨干罗绍安抢去行李，这位红军自称名叫夏树云，他找到客户寨里长陈玉顺说：“你们一个大麻子抢走了我的行李，别的东西不要紧，行李中有一枚印章和一些书籍要还给我。否则，找到大部队后，我可不答应。”

当地反动的清乡委员宋子桢得知此事后，遂与罗绍京、宋根荣、傅银成、王相培密谋，将这位红军骗至没良坑边，推入40米深的坑内致死。后来，据谋害夏树云的凶手交代：这位红军的体形、年龄、相貌、口音均与钱壮飞的情况酷似，息烽有关部门遂据此断定：夏树云实为钱壮飞。

另据这里的部分群众反映：当时有人曾目睹一位骑白马的红军，遭敌机空袭在这里的渡口坠入江中，而这名红军的特征，也与钱壮飞颇为相似。

详述以上种种传闻和方方面面的情况，看来钱壮飞牺牲于后山乡与流长乡之间的渡口或附近，是没有疑义的了。具体是何人(所为)何处(遇害)，尚待更有力的证据的发掘。

三、周恩来关照钱壮飞家属

钱壮飞不幸遇害时，年仅40岁。他牺牲后，周恩来、邓颖超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其时，每逢有人从国民党统治区来到延安，他们都要打听钱壮飞的殉难实情及其家属情况，并对一些同志布置了调查任务。

1937年，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后，钱壮飞的爱妻张振华携壮飞母亲及两子钱江、钱一平辗转来到重庆，李克农奉周恩来指示，找到了他们一家。在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周恩来把流浪七年、形容枯槁的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亲切地说：“以后，就叫我周伯伯吧!”并于1940年将两个孩子送到延安陕北公学深造。

在延安，周恩来、邓颖超经常把两个孩子叫去说：“就当我们的孩子吧!”

1946年周恩来、邓颖超又返重庆工作，在曾家岩50号，他们又把张振华及其全家接来团聚，周恩来满含深情地对钱夫人说：“钱壮飞同志早已光荣牺牲了，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他的!”

(文中小标题系原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