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也不要自己立个菩萨自己拜了

近日，教育部、科技部印发了《关于规范高等学校SCI论文相关指标使用，树立正确评价导向的若干意见》，该文件一出，石破惊天，立即刷暴各种圈。

看来是个好兆头，教育圈、学术圈、科研圈或其他的什么圈“唯论文”、“唯SCI”的怪圈以后恐怕要转不下去了。

据说，SCI这个东西是美国创办的科学引文索引，英文名叫Science Citation Index，它就是通过统计论文的被引频次，来判定论文的影响和水平。本来就是一个分类数据库，却一度被中国学术圈捧上了神坛，高等学校、科研院所出现了过度追求SCI论文及相关指标的现象，魔怔了一样，评职称啊，要经费啊，看水平啊，论高下啊，都看这个，就好象自己立了个菩萨，顶礼膜拜起来了，到底灵不灵啊，也没人管那么多啦。

两个部门联合发这个重磅的文件，肯定是针对前一阵子武汉肺炎疫情爆发期间，都火烧眉毛了，一些中国学者正事不干，忙着在国外一些期刊上发论文，可能这些期刊上的论文引频高吧，这引起了社会一片质疑之声，科技部也看不下去了，专门发文称：“各项目承担单位及其科研人员要坚持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至上，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把研究成果应用到疫情防控中，在疫情防控任务完成之前，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论文发表上。”

其实，何止教育圈、科技圈啊，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立个菩萨自己拜的多了去了。

我是个干银行的，银行的指标多的天下无敌，储蓄存款啊，对公存款啊，分期付款啊，信用卡啊，贵金属啊，保险啊，中收啊，拓户啊，结算啊，贷款啊，基金啊，理财啊，网银啊，去年还搞出个ETC,满大街跑，从火辣辣的夏天，跑到冷冰冰的冬天，害得我到现在腿肚子都是硬的。那么多指标压在身上，搞得人一年到头苦不堪言，整天开会啊，督导啊，个别谈话啊，训斥啊，有些年轻人自嘲是柜员狗，文明点的称自己是金融民工，也有说上班象上坟的，你说不是怎么的，一上班面对的就是数不清的指标。我这几天牙痛的要命，因为肺炎疫情闹的，诊所又不开门，没处诊治，这一上班，领导在跟前数落起一个一个一个的指标，说我落后了，说我倒数了，我烦的不得了，恨不得站起来把他掐死。

我家还有干电视的，本来多体面的活啊。后来也一身指标，创收，部室每年创收几百万，人人身上有指标，跟工资挂钩，电视成了个大卖场。有时看电视，一个个俊男靓女，巴嗒着甘甜的嘴巴，卖茶业，卖鸭蛋，卖人参，卖枸杞，卖小米，卖无抗鸡，卖洗发水，卖田七，卖红木家俱，他们也不是打心眼里喜欢卖这些东西，要是喜欢卖东西，哪如开家小店啊，他们也没有办法，也是为了完成创收指标，不然拿不到钱。

你以为湖北、武汉那些各级官员们，他们就没有指标吗?他们也有杂七杂八的指标，招商引资啦，GDP啦，大项目啦，其他杂七杂八的经济指标啦，有专家写文章说，现在地方政府象个大公司，甚至比公司还公司，这事一点不假，各种指标压得他们也很挠头。现在数字出官，政绩出官，能不挠头吗?这次武汉疫情出现迟报，有没有害怕疫情会影响当地的经济，从而影响指标考核的因素呢?虽然只是猜测，但我想这种因素是存在的，那些后来被撤职的官员，也不能说就是些坏人，漠视老百姓的生命，这不可能是他们的主观愿望，他们恐怕是心存侥幸，或许疫情不严重呢?这样可以让地方的GDP好看一些呢?当然这只是猜测。

反正，大大小小的菩萨是密布我们社会的机体了，还美其名曰：指标考核。

毛主席对那些乱糟糟的指标也是不喜欢的。

1958年3 月 25 日，他在成都会议上针对各种各样的指标就说：“我希望一些过高的指标不要那么太高，要能办得到、行得通，至少有些东西不要去登报。做是一件事，讲又是一件事。即使能做得到，讲也要谨慎些，给群众留点余地，给下级留点余地，也就是替自己留点余地。写剧本有这么一个原则，要为观众留余地，就是要使人家有点想头，如果一切动作、一切语言都在台上做完了、讲完了，并不见得好。总而言之，支票开得太多，后头难于兑现。”

1959年3月25日，毛主席在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谈到农业问题时说：“农业，定指标要实事求是，指标要低于可能性，潜力要人民去发挥。”

1959年4 月 29 日 ，毛主席关于农业方面的六个问题，写给省、地、县、社、生产队、生产小队六级干部一个《党内通信》。信中：“我想和同志们商量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农业的。第一个问题，包产问题。南方正在插秧，北方也在春耕。包产一定要落实。根本不要管上级规定的那一套指标。不管这些，只管现实可能性。”

1959年6 月 13 日 ，毛主席在中南海颐年堂召开会议，研究工业、农业和市场问题，他说:“本来是一些好事，因为一些指标一高，每天处于被动。工业指标，农业指标，有一部分主观主义，对客观必然性认识不足。……过去开了那么大的腔，现在要想一个办法转过来。那么高的指标，吹了，不要了。我们自己立一个菩萨，就在那里迷信这个菩萨。要破除迷信，什么两千万吨钢，多少万担棉花，根本不理。一个时候，我们自己头脑发昏。农业以后不要公布产量了。工业，明年的指标切记不可高，我看大体就是今年的指标，低一点也可以，搞一个马鞍形嘛。……要存一点力量，人也缓和一点，不要那样人为的紧张，每天那样紧张，每天完不成任务。”

1959年8 月 2 日，毛主席在中共八届八中全会上说：“高指标成了一种负担，一改下来，我们担子就轻了。这是自己立起一个菩萨，然后向他拜。我们现在破除迷信，把菩萨打烂，重新立一个合乎实际的指标。”

当今社会，皆为指标狂，指标成了社会的指挥棒，成了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人们把几乎全部的资源、精力、时间、智慧都投到指标上面去了，没有人去顾及指标之外的东西，关键问题是，这些形形色色的指标，都是合乎实际的吗?恐怕绝大多数都是狗屁指标，是毛主席所说的自己立的菩萨而已。

社会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不只是简单的由指标组成的，过度强调一些指标，拔高一些指标，结果必然使社会的统一体失衡，加剧社会的矛盾，甚至引发灾难性后果。这次武汉肺炎疫情过程中出现的迟报以及学者们不分轻重缓急争相去发表论文的现象，表面看起来不可思议，觉得这些行为非常怪异，怎么会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其实质恰恰是错误的、泛滥的指标考核造成的，他们的怪异行为是固有的指标考核的本能反应，在这样的条件反射下，他们要考核的指标才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哪怕面对的是可能造成无数生命损失的大病疫。

过度的指标考核体系已经成为我们社会的毒瘤，再也不能任由它疯狂地发展下去了，再也不能让他继续为害我们的社会了，否则我们将面临的悲剧层出不穷。

教育部、科技部已经开始操刀，这具有标杆意义，但这个毒瘤长得时间实在太久了，个头实在太大了，根须伸展的实在太长了，彻底地切除并非易事，但有了开头，有了认识，总归要一点一点好起来。

自己立起一个菩萨，不要舍不得，那不是真菩萨，那是让我们走上邪路的害人精，我们要众志成城，把它打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