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八蠹赋

‌序章·设问‌

客有秦川布衣，泊舟淮浦，

遇白头史官，抱残卷而泣。

客揖而问曰：“子何悲之深也？”

史官曰：“悲夫！大道既隐，八蠹丛生，我将赋而记之。”

客曰：“愿闻其详。”

史官乃展卷陈辞——
 

‌一曰 弱农‌

昔者公社为垣，田畴若砥；

今则阡陌割裂，水塘涸而铁牛锈。

市恩外粟，填仓廪以虚本土；

肥己金钱，输沧海以涸桑田。

名曰“自主”，实驱穑夫为佣；

号曰“承包”，反纵豪强夺田。

于是

朱门香透米仓，

蓬户尘生釜底；

农本飘摇若蓬，离根而坠。
 

‌二曰 夺工‌

纺织、机械，岁赢巨亿；

一朝令下，托辞“金地”，假名“碧空”。

拨贷改弦，断血脉于一旦；

利税易辙，榨膏髓于无形。

三铁既砸，工失所凭；

破产一行，匠号于市。

昔举锤镰以开山河，

今执帚箕以扫残砾；

百工之骨，遂折于此矣！
 

‌三曰 乱政‌

客曰：“政蠹奈何？”

史官曰：

始罢群运，万籁齐喑；

旋锢四权，众喙同缄。

继而宪章屡易，国器潜移；

利权外注，膏血旁输。

昔援非亚以昭大义，

今割壤土以媚强邻；

使馆轰然，忍吞雷霆之耻；

银河幽系，暗锁星汉之槎。

于是

邦威坠矣，

若断鳌之足，不复擎天！
 

‌四曰 毁军‌

两弹震，星舰横；

一朝弃之，

运十折翼于青云之表，

核艇埋名于万顷之渊。

军转民，干城解甲；

士经商，辕门市酒。

遂使夷狄窥边，如入无人；

邦防溃矣，若决堤之洪！
 

‌五曰 裂疆‌

藏疆磐石，本根维固；

忽纵旧贵，复燃残灯。

金瓶再摇，旧牒重题；

农奴再俯身于桑梓之阡陌，

达赖反受诸侯之隆礼。

于是

邦基裂矣，

如龟甲之中纹，自顶及趾！
 

‌六曰 蚀教‌

赤旗既废，西学大纛高张；

真言甫禁，孔方新神登坛。

黉门之内，马列蒙尘；

屏幕之间，资本镀金。

青衿不识镰锤，

只羡星条绿卡；

邦魂蚀矣，

若铜雀之瓦，片剥殆尽！
 

‌七曰 敛财‌

国企贱鬻，私囊骤饱；

银行弃售，外资鲸吞。

转基因暗窃粮仓，

WTO锁折龙翼。

朱门酒溢，

路有冻骨；

邦怨沸矣，

若鼎镬之汤，昼夜腾喧！
 

‌八曰 饰乱‌

廉棚蔽雨，仅遮眉睫之焦；

低保施粥，难疗膏肓之饥。

医山教岳，价等天齐；

房刃贷索，悬于颈侧。

小惠如杯水，沃焦原而愈炽；

大祸若潜龙，伏深渊以待时。

邦祸伏矣，

若积薪之下火，未燃而烟已熏天！
 

‌尾声·龙魂‌

史官掷卷，仰天长啸：

“八蠹既陈，复辟之迹，昭若观火！

昔仲尼修《春秋》，乱臣贼子惧；

今赋《八蠹》，后死之责也！

愿挽天河，洗此腥秽；

重铸吴钩，再补鳌足。

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吾侪后死，敢不佩此霜刃，以清神州！”

客闻之，涕泗横流，

遂与史官执手，泛舟而去。

淮水东流，晓月如钩，

照见千峰龙脊起伏，

隐隐有龙吟穿云，其声振于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