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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脚医生》电影文学剧本·1973年征求意见本

原剧编写组 笑志狂谈整理 2025-07-13 来源:杨柳直上重霄九2号公众号

走出迷雾 重新认识革命文艺、人民文艺

原号编者的话:

今天分享的《赤脚医生》电影文学剧本,是1973年用于征求意见的版本,作者是赵志强、杨时文、曹雷、王苏江,署名“上海电影制片厂《赤脚医生》创作组”。

这部剧本的创作是1970年开始的,修改多次,期间易名为《春苗》,根据它拍摄成的同名彩色电影于1975年国庆公映。

通过对比《赤脚医生》剧本、《春苗》完成影片,我们可以发现许多值得玩味的改动,如:主角名字从“李红华”改成了“田春苗”,故事年代从1958年—1968年,改成了1965年—1967年,还有二者的剧情安排、反面人物的性格和问题性质、插曲等方面。

剧本整理自:《钢铁洪流》(上海文艺丛刊·电影、话剧剧本专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年12月,第251页—第313页。文首、文末的插图均截自原书。

赤脚医生给孩子们看病.jpg

人物

李红华:女,十七、八岁,湖滨大队赤脚医生

李阿强:男,三十五岁,湖滨大队党支部书记

水昌伯:男,五十岁,社员

方   明:男,二十五岁,朝阳公社卫生院医生

莲   莲:女,十五岁,水昌伯的女儿

阿   婆:女,五十来岁,社员

大   军:男,二十五岁,青年突击队队长

红华娘:女,四十岁左右,社员

阿方嫂:女,二十六岁,社员

土   根:男,四十岁左右,邻大队社员

杜文杰:男,四十五岁,朝阳公社卫生院院长

贾月仙:女,四十岁,社员

钱济仁:男,四十八岁,朝阳公社卫生院医生

(以上年龄均按出场时算)

一九五八年。深秋。

江南水乡。风光绮丽的朝阳湖。

湖畔,呈现出一片大跃进的兴旺景象。

广播喇叭里正播送着《人民公社好》的歌曲。

远处,社员们正在深翻土地,播撒小麦。

村口,一棵枝壮叶茂的大樟树。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李红华抱着一个孩子疾步而来,孩子的母亲阿方嫂紧跟在后面。

她们匆匆穿过竹林,往前走着。深秋的凉风吹拂着她们的头发。红华焦灼地抬头望望天边聚拢的密云。她停下来,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孩子急促地喘息着。红华用脸颊在孩子额上贴了一下,不安地望了青年妇女阿方嫂一眼,把孩子的包被掖了掖,匆匆走上长长的湖堤。

湖滨大队办公室门外。

衣服上沾满泥水的支部书记阿强隔着窗户抓起电话摇着:“喂,喂,请马上接东桥大队……”

一群社员围着阿强。五十岁左右的阿婆对扶住她的红华娘哭着:“红华她娘,我就这么个孙女呀……”

另一边,水昌伯摇着头:“嗨,怎么能让贾月仙这样的人看病!”

水昌伯的女儿——十五岁左右的姑娘莲莲一边帮她爹捶着腰,一边轻轻骂道:“真是害人!”

阿强接通了电话:“喂,东桥大队吗?我是湖滨的阿强。我们村有个生急病的孩子要送医院,请你们备条船帮忙摆摆渡……”

一条小船迅速地摆渡过河。

船靠岸。红华和阿方嫂谢过社员,匆匆上岸。

她们走过长长的石板桥。

她们登上蜿蜒曲折的山路。

汗水布满了她们的脸庞……

江南特色的小镇,街道。

雨点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雨中,红华抱着孩子跑进了公社卫生院的大门,阿方嫂紧随在后面。

办公室内。

卫生院院长杜文杰正在翻阅报纸。报纸上刊有“鸡毛也能飞上天!”的标题。

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医生钱济仁走进来,把几张发票递给杜文杰:“院长,几样设备都搞来了!”

杜文杰满意地望着发票:“噢,我去看看。”

钱济仁拭着汗:“花了好大的力气!”

杜文杰拍着钱济仁道:“这值得!等我们干出点名堂,增加了收入,预算还可以扩大,设备还可以增添,那时候可以办一个象点样子的卫生院了!”

钱济仁连连点头。杜文杰急急走出。

电话铃响,钱济仁拿起话筒:“喔,是你呀……”他看了走远的杜文杰一眼,放低了声音:“怎么?还缺一批货?……哎呀,卫生院刚成立,这种药实在不多呀……好吧,好吧,我想办法!”

钱济仁挂上电话,关上门,从药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把盒子里的药全部倒了出来,包好放入手提包里,把空盒仍放回药柜。

门被猛地推开,钱济仁吃了一惊。

红华抱着孩子冲了进来:“医生!”

钱济仁恼怒地打量着满身泥水,赤着双脚的红华……

门诊间。

杜文杰在给孩子检查。他放下听诊器,对身边护士说了声什么,护士急走出。

杜文杰对红华:“你家的孩子?太不当心了!”

阿方嫂上前:“她是邻居,是我的孩子!”

杜文杰:“你的?为什么不早送来?麻疹,已经并发肺炎了!”

阿方嫂:“田里活儿这么忙,你们又不肯出诊……”

杜文杰语塞。

护士拿着刚才钱济仁动过的那个空盒进来:“院长,抗菌素用完了!”

杜文杰意外地:“啊!?”

“喔,这几天急诊太多……”钱济仁支吾着,他把杜文杰拉到一边:“这里没有条件,让她们送县里!”

红华听见,吃惊地:“送县里?这又是风又是雨的……”

阿方嫂哀求地:“医生,孩子小,拖不起啊!”

钱济仁冷冷地:“院长,万一有意外,这责任……”

红华瞪大眼睛:“你们就一点办法也不想?”

杜文杰为难地:“我们卫生院条件有限,治这种病的药又刚好用完了,实在无能为力。”他看看表:“快,还能赶上去县里的班船,老钱,给县医院挂个电话,关照一声。”

红华看看他们,又回头看了一眼感到无望的阿方嫂,下决心抱起孩子,倔强地:“走!”

班船靠岸,汽笛长鸣。

红华、阿方嫂飞奔,赶至码头急上船……

小火轮在朝阳湖中破浪前进……

小火轮徐徐靠近县城码头。阿方嫂突然惊呼:“小妹,小妹不好了!”

红华抱过小妹,摇着,急呼:“小妹,小妹!”

小妹没有声息。阿方嫂扑向小妹,失声痛哭。

红华紧抱小妹,痛心地跺着脚,眼泪夺眶而出!

小火轮靠岸,汽笛长鸣,浪花飞溅……

一条装满麦种的小船在曲曲弯弯的小河里驶去……

船上。红华和阿强摇着橹。

阿强继续着他们的谈话:“……你说得对啊,红华,这种没医没药的情况,得改变改变!”

红华显然仍在激动之中,她抹去眼泪:“什么时候大队也能有医生就好了!”

阿强:“快了!党支部已经研究了,决心培养大队自己的医生,公社党委很支持……”

红华急速抬起眼睛,望着阿强:“真的?”

阿强点头:“还要听听大伙的意见。”

播撒麦种的田头。

社员们正在开诸葛亮会。阿强在人群中听着。

“……大伙都在大跃进,可是腰疼病捆住了我的手脚,真叫我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水昌伯在发言,他指着湖堤边的一片地:“再看看这块低洼地,早说要治它,最近伤风感冒一来,劳力不足,就是没法动手!现在大队要培养医生,我打心眼里一百个赞成!”

一个叫大军的青年挥着手:“早该这样了!城里没医生派下来,我们派人去学!”

一个社员拿着畚箕走来:“学?学得会?”

莲莲瞪他一眼:“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为啥学不会?”

一个中年社员:“要说医生嘛,不用去学,眼前放着个现成的,贾月仙,人家看病弄药的也算摸过几年!”

人群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贾月仙显出得意的神色。

红华娘低声嘀咕:“她呀,眼里只有钱大!”

莲莲嚷起来:“贾月仙?还让她卖假药害人哪?”

贾月仙变色:“咦,看这姑娘,打人不打脸,说话别揭短,这两年,我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药水药片……”

水昌伯打断了她的话:“我看哪,我们自己的医生不比其他,得挑个根红苗壮,实心实意为社员着想的人。医道再高,不为我们贫下中农有什么用!”

阿强点头赞同:“水昌伯这话说在根上,自己的医生,要愿意把心掏给贫下中农才行!”

中年社员:“那你们说,谁去?”

是啊,选谁去学医生呢?这可是一件大事!社员中有的在悄声议论着,有的默默在心里数着合适的人选,气氛顿觉严肃庄重。

大军抢先开腔:“我选一个:思想好,出身苦,团员……”

莲莲忙接上:“李红华!”

大军:“就是她!”

这一下,人群象开了锅:

“行!”

“她文化太浅,行吗?”

“怕啥,只要功夫深,铁杵还能磨成针呢!”

“这姑娘自小干活有牛劲,肯学!”

贾月仙低声道:“哼,拳头大,胳膊粗的……”

中年社员:“俗话说,后生手艺老郎中,老手总比新手强。”

阿婆在一边嘟囔:“红华人是不错,实在,不过,从古到今,医生哪有赤脚人当的?过去……”

阿强笑道:“阿婆,毛主席要我们破除迷信,解放思想,过去没有的事,现在就能有;过去办不到的事,今天就能办到!”

水昌伯:“过去谁见过人民公社?谁见过丰产田?大沟渠?现在是大跃进,不能翻老黄历啦!”

阿方嫂站起来:“娘,红华好!心地正,公私分明,待人心热得象盆火!”

莲莲:“她还是除四害的积极分子呢!”

一个社员:“不是我嫌天热来说风凉话。赤脚人学医,可是个艰辛的事,又担风险又伤神,红华高兴吃这苦,受这累?”

贾月仙扁扁嘴:“一个姑娘家,拉下脸来串门走户给人看病,谁愿意?”

“我,我愿意!”不知什么时候,红华已挑着一担茶水来到大树下,听着大家的议论。

“红华!”大家招呼着她。

阿强和水昌伯满意地交换着眼色。

阿婆吃惊地:“红华,干医生可不是儿戏,想到我家小妹……”

红华质朴地:“阿婆,想到小妹,想到大家吃够了没医没药的苦,我愿意干!”

村口,挺拔苍劲的大樟树下。

阿强、红华娘送着红华。

红华娘递过花布包,又高兴又耽心地:“你可要为贫下中农争气啊!”

红华点头。

“红华,”阿强指着旁边竹林里的新竹:“你看看这根竹子,当初它就长在那乱石堆里,笋尖往外冒的时候,梆硬的土上还压着一块大石头,别看它那会子又细又嫩,可硬是把土顶破了,把大石头掀翻了,挺挺拔拔地长出来了。真有股子倔强劲儿……”

红华认真地听着。

阿强:“干事情,少不了这股倔劲儿啊!”

红华领悟地望着眼前的竹林。

红华穿着一身土布棉袄,手拿花布包,走到卫生院门口,定了定神,决然走了进去。

杜文杰从红华手中接过介绍信,他用怀疑、惊异的眼光打量着红华。

红华稍有局促,又满怀希望地站在他面前。……

内科室里。

钱济仁从贾月仙手中接过手提包。

“你……你朋友那里的药,我都送到了。”贾月仙讨好地。

钱济仁:“以后怕还要麻烦你。”

贾月仙:“你朋友是干什么的?怎么要那么多药?”

钱济仁:“他也是受人之托。”

贾月仙瞟着钱济仁的脸色:“钱医生,我也想弄些药,能不能帮我开张方子……”

钱济仁痛快地:“好说。”

贾月仙满意地接过写着药品的单子,走出。

钱济仁走近窗口,打开窗子,看见窗外小河边,红华正在水桥头洗纱布、被单。

远处传来歌颂大跃进的歌声。

钱济仁将窗关上,轻轻自语:“大跃进,大跃进,赤脚人简直要上天了!”

杜文杰进来:“老钱,那份总结写好了吧?”

钱济仁镇静了一下:“哦,写是写了,只是关于培训李红华的事,很难谈呀,……”

杜文杰皱了一下眉:“咳,这是大跃进中的新鲜事,我们也不能不支持。”

钱济仁马上:“院长,别的行业好跃进,这当医生怎么跃进呀?”

杜文杰叹口气:“唉,他们不懂,……”

钱济仁:“嘿嘿,捏锄头柄的手也能拿针头?将来出了事,还不是要你卫生院负责!”

杜文杰考虑了一下:“不过,既然来了,我们还是尽力而为吧,教她一点基本常识,做做卫生工作,不然,公社党委那儿也不好交代……”

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扛着行李推门进来:“我找杜院长……”

“我就是”,杜文杰热情地迎上前:“你是方明同志吧?县卫生局来过电话了,欢迎你分配到这里工作。来,介绍一下,这是钱医生,我们业务上的一把手。”

方明:“希望你们多帮助。”

钱济仁言不由衷地:“太客气了!方明同志,象你这样的大专毕业生,到这穷乡僻壤来,不容易呀!要不是大跃进……”

红华赤着脚,卷着裤管和袖管,擦着手上的水进来:“杜院长,西湾大队来电话,有急病,要出诊。”

杜文杰:“啊呀,正忙着呢,还是叫他们送来吧。”

红华焦急地:“杜院长,我们不能总叫急病人往这里送……”

杜文杰:“病人有病,不来找医生,难道还叫医生去找病人?”

钱济仁冷冷地:“跑那么多路,医生受得了吗?”

红华急了:“病人呢,不更受不了?”

方明在一旁问:“病重吗?送来有困难?”

“是啊,二十多里路呢,还要有人陪,又要耽误生产,要是我们能出诊……”红华期待地望着这个陌生人。

方明碰上红华目光:“那……我去行吗?”

杜文杰意外地:“这怎么行,你才来……”

钱济仁:“人生地不熟的……”

红华上前:“我带路!”

杜文杰惊愕地望着她……

山村小屋。

红华和方明带着笑容走出屋门。

一个中年男子赶出来,紧紧拉住方明和红华的手:“叫我土根真不知怎么谢你们呀……走,我送你们!”

湖上。土根摇着船,红华帮着他摇橹。

方明望着湖面,沉思地:“你们这儿看病真不方便呀!”

土根:“比起解放前,已经好多啦!那时候,哪有象你们这样的医生上门来呀!”

红华:“我还不是医生呢!”

方明回转头,问:“李红华同志,你是哪个学校来的?”

“我,”红华率直地:“我小学还没毕业,是贫下中农送我来学医的!”

方明惊奇地:“贫下中农送你来的?”

红华:“嗯,方医生,你不知道,我们贫下中农真是盼望有自己的医生啊!”

湖面,碧波万顷,远处是正在撒网的渔船。

红华回忆着:“我还记得,解放前有一年,不知传来了什么瘟疫,全村一下子死的人哪,都来不及埋!我爹也染上了,乡亲们好歹凑了半口袋粮食,想换点药,可当时医生是要八人大轿抬的,药是要金子银子换的呀!我跟娘走进了地主开的药铺……”

随着红华的声音,画面出现了十多年前的一个小镇。

小镇。古老萧索的店铺。碎石铺成的街道。

隆冬时节,朔风凛冽。

中年的红华娘,手里牵着小红华,背着半袋粮食,走到挂有“仁德堂”牌子的药铺前。

仁德堂药铺里,帐房正对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打着算盘,顺口溜似的数着:“……聘金廿元,轿子费十元,出诊费廿元,脚步钱每里五角,十里共五元,共计大洋五十五元,药费另算!”说完,把手伸向老太太。

老太太含着泪,痛苦地转过身,慢慢地离开……

小红华望着出门的老太太……

八人大轿抬着地主医生到了门口,帐房迎他进去。

挨在红华娘前面的一个老头,抖抖索索地拿出几张钞票:“我儿子病了!”

地主医生一看:“这只配去买几张锡箔!”

老头:“我儿子……”

帐房:“穷鬼!”把钱丢到街上。

红华娘听了全身颤抖了一下。

地主医生:“喂,你们来干什么?”

红华娘把粮食放在柜台上:“我来换点药,给他爹……”

地主医生问:“孩子他爹叫什么名字?”

“李海林!”

医生使了个眼色,帐房接过粮食,拿出一本帐簿:“啊,李海林,你家欠了徐三老爷的租米,为什么不还?”

红华娘抓住粮食口袋:“他爹快要断气了……”

医生把红华娘猛推一把:“生就的穷命,还想看病吃药,给我滚!”

红华娘倒地,指着仁德堂的牌子:“你这是……吃人堂!”

镜头回到船上。

红华:“我和娘回到破草房,我爹就……”

方明深深地被激动。

土根沉痛地:“旧社会,我们穷人哪一家掏不出这样一本帐啊!”

“解放了,我们贫下中农翻了身,公社建立了卫生院,可还是不够啊!”红华说:“我们村有个骗人郎中,几颗止痛片,她骗了社员十三块。我们生一点小病要跑几十里,要是生个急病,送都来不及……方医生,我文化低,可再难,我也要学呀!”

方明热情地:“你能学好!”

湖面,掀起一阵浪花。远处隐隐传来大跃进时代的阵阵渔歌……

朔风呼啸,大雪似棉絮般纷纷扬扬而下。

红华跟着方明巡查病房。

红华背着老大娘进病房。

门诊间里。红华注视着给病人诊断的杜文杰。她问了句什么,杜文杰未答,边上的钱济仁瞥她一眼,把一本厚书递给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红华气愤地望了他一眼。

杜文杰对病人:“要打青霉素!”

钱济仁忙接嘴:“青霉素没了。”

红华想起:“啊,小柜里还有!”说完就跑了出去。

钱济仁在门外追上了红华,拦住她,低声:“那是要派急用的!”

“病人不用,还有什么急用?”红华不解地问。

钱济仁一时答不上来。红华走了。

钱济仁仇恨地望着红华的背影……

几天以后,雪霁天晴。

红华正在后院晒被单、收衣服。她见一件病孩的衣服破了,便拿出针线缝起来。

莲莲跑来找她:“红华姐!”

红华高兴地:“你怎么来了?”

莲莲似连珠炮般地诉说:“来镇上卖余粮,顺便陪我爹来看病,他带着青年突击队打木桩,下湖受了寒,腰痛病又犯重了,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拉了来……”

莲莲边说,边拉着红华进屋。

门诊间。

杜文杰刚给水昌伯检查完腰部,他边写着病历、边对水昌伯:“这种病没什么要紧,回去一是营养、二是卧床……”

水昌伯:“什么,卧……卧……”

坐在另一张桌旁的钱济仁插嘴:“就是吃吃睡睡!”

水昌伯:“医生,大家都在鼓干劲,争上游,我这条船不能搁浅哪!”

钱济仁:“你这老人家叫有福不会享。新社会了,还怕不照顾你?”

“医生,这叫什么话!”水昌伯正色道:“我们贫下中农当家不容易!毛主席领导我们翻了身,我能躺在好日子上睡大觉吗?”

红华和莲莲进来,关切地站在水昌伯身旁听着。

杜文杰无奈地:“唉,你这种病,别说小小卫生院,就是城里大医院也无能为力。”

红华忍不住:“院长,水昌伯的腰痛病,是过去让地主折磨出来的,是常年劳累积成的,这是贫下中农的常见病,可要想法子治好它,不能撒手不管哪!”

杜文杰:“李红华,你是不懂不知难呀,钱医生知道,我们行医的有句老话:病人腰痛,医生头痛!”

钱济仁在一旁干笑了一下。

水昌伯站起对红华:“我走了!”

莲莲扶着水昌伯走出门诊间。

红华抑制不住激动:“杜院长,水昌伯腰痛,我,我心痛!”说完,她转身急跑出。传来她的喊声:“水昌伯!”

另一间房内。

方明将银针扎入水昌伯腰部穴位。

红华注视着方明的动作。

水昌伯:“……有了,嗬,酸胀酸胀的!”

红华露出笑容。

门诊间。

钱济仁走进来,对杜文杰微微一笑:“这下好了,小小卫生院来了高手啦!”

杜文杰不解地望着他。

钱济仁朝外呶呶嘴:“那不是,李红华带着那老头儿去找方医生了。嘿嘿!”

杜文杰不快的神色。

钱济仁瞥了他一眼:“这样下去,我担心会影响到你的威信……”

杜文杰尴尬地站起……

另一间屋内。

方明对红华:“你来体会一下。”

红华有点紧张,水昌伯微笑着示意她放大胆子。

红华上前,轻轻捻着针。

突然,杜文杰出现在门口,厉声地:“李红华,你怎么随便给病人扎针?谁同意的?”

红华楞住,望着杜文杰。

方明解释:“我让她学的。”

杜文杰:“方医生,李红华不过是学当卫生员,怎么能让她扎针?出了问题谁负责?”

水昌伯:“我负责!来,红华,往你水昌伯身上扎!”

杜文杰气得结结巴巴地:“这么搞……卫生院还象个什么样子!”

杜文杰怒冲冲地走了。红华望着他的背影,停了一会,她回身走近水昌伯,蹲下,更专注地为水昌伯捻针……

“怎么,要我回去了?”红华从自己胳膊上拔下银针,吃惊地问杜文杰。

杜文杰:“你学了不少啦,包扎呀,消毒呀,当个农村卫生员嘛,足够啦!”

红华:“那,看病呢?”

杜文杰无可奈何地笑笑:“看病!?你真想给人看病?红华同志,你把当医生想得太简单了!”

红华着急地:“贫下中农送我来学医,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杜文杰耐下性子:“你还想怎么样……唉,就拿我来说吧,过去还读了两年医专,干到现在十几年了,比起钱医生来,还差得远呢!当一个正规医生,医科大学要学八年,你知道吗?”

红华:“八年?”

杜文杰:“那还要高中毕业去考呢!医学是门科学,而且是门特殊的科学,捏锄头跟拿针头是两回事呀!”

红华望着他半晌:“我真不明白!”

杜文杰:“什么?”

红华:“我们贫下中农盼望有自己的医生,盼了多少年,望了多少代!你是个共产党员,可是,你怎么总和贫下中农想的不一样呢?”

杜文杰瞠目不知所对。

十一

红华手拎花布包,冒着春寒,在一条弯曲的小道上走着,走着……

红华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新绿之中。……

莲莲在村里奔走相告:“红华姐回来了!我们的医生回来了!”

水昌伯在屋里,仔仔细细地做着一只木箱。他听见莲莲的声音,脸上溢出笑容。

篱笆边。贾月仙对阿婆:“告诉你,是给退回来的!”

阿婆摇头:“唉,一脚牛屎一脚泥的……”

中年社员搭腔:“后生手艺老郎中呀!”

贾月仙得意地:“草窝里还能飞出金凤凰?看吧,今后有病还得找我!”

水昌伯在屋里听着,吃惊、气愤的脸色。

青翠的竹林里。

红华走近一片新竹,望着嫩绿的竹叶。

背后响起了阿强的声音:“瞧这竹子,冬天一场大雪,别处竹子压折了不少,就它,还是挺挺拔拔站在这儿,更结实了……”

红华感动地:“阿强叔!……”

阿强挥手打断她:“方医生来过电话,知道了。”

社员们笑着,嚷着跑了过来。

阿方嫂疼爱地上下打量着红华:“看,瘦多了!”

莲莲挤在前面:“红华姐,这脑力劳动的活难不难?”

大家七嘴八舌地:“是呀,学医难不难?”

“这么快就回来了!”

千言万语,红华不知从何说起,她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愤愤地一字一顿说:“他们不让我学了!”

众愕然。静场。

莲莲冲上来:“为什么?”

阿强上来对大家:“红华这次去学习,干得不错,没给我们贫下中农丢人!可是,有人认为:赤脚人当不了医生,拿锄头的拿不了针头!”

“什么?”大军跳起来:“拿锄头的拿不了针头?什么人天生下来就会拿针头?”

一青年:“这种人,心里有没有我们贫下中农哇?”

阿强:“说得好!红华,你怎么想?”

红华望着竹林:“阿强叔,你不是说,干事情要有竹笋出土那股子倔劲儿吗?”

阿强心里暗暗高兴:“红华,接到电话,党支部开了会,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决定!”他用手一指。

红华朝阿强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睛一亮:村口第一间茅屋门口,红华娘正在小心翼翼地挂上一块耀眼的木牌,木牌上写着:“朝阳人民公社湖滨大队卫生室”。

红华跑了过去,激动地双手轻轻抚着木牌。

红华娘拉着红华进茅屋,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阿强和乡亲们也走了进来。

“解放前,在这长工屋里,贫下中农受尽了地主的压迫”,响起了阿强的声音:“土改的时候,我们在这里肩靠肩地斗地主;在这里,成立了我们村的第一个互助组,办起了第一个农业合作社!现在,要在这里办起我们大队自己的土医院!”

“红华!”水昌伯来到门口,将一个新打的药箱捧在红华面前。

红华激动地接过药箱。药箱没来得及上漆,还留着刚刚锯过、刨过的新鲜痕迹;箱盖上,有一个毛笔描的红十字,朴实无华。红华轻轻打开箱盖,有几件简单的竹制器械。

阿强:“红华,药箱虽小,分量重啊,它装满了贫下中农的一片心意……”

红华点头。

阿强:“……你背上它,要把毛主席的温暖送到贫下中农的心坎上!”

红华娘、水昌伯期待地望着她。

阿方嫂偷偷抹去兴奋的泪花。

红华把药箱背上肩,发誓似地:“拼着命,我也要背好它!”

十二

春光明媚的早晨。

红华正细心地擦着卫生室门前的木牌。

阿方嫂等几个群众走到门口:“嘿,还真象个样呢!”

红华高兴地:“快进来吧!”

卫生室里,布置得井井有条。煮着针的饭盒热气腾腾。

妇女们笑着议论:“快,来参观参观自己的土医院!”

“这玩意儿是什么?还烧饭哪!”

“那是煮针,消毒。”

莲莲扶着水昌伯走来:“红华姐,你快给看看!”

红华忙上去扶着:“腰又疼了?”

莲莲:“不是腰,这次是腿疼,疼到脚心。”

水昌伯笑着:“红华,快来接你第一个病人!”

红华扶他进屋。

妇女们:“医院办在家门口了,多方便呀!”

“可不,过去只有梦里才有呀!”

红华出来对莲莲:“怕是把腿扭了,你得照应着他点。我给他扎了两针。”

莲莲嘟着嘴:“管不住他呀!”

“快,大家排好队,去打预防针!”阿强领着一群孩子走来。孩子们在卫生室门口排着队,阿强笑着维持秩序。

红华小心地举起针筒,刚要往一个小胖子胳膊上打。“我怕疼!”小胖子缩回手,一溜烟跑了。

排在后面的孩子正欲退却,这时,阿强忙笑着卷起袖子,把胳膊伸向红华。

孩子们见状,一个个也学着阿强卷起袖子,把胳膊伸向红华……

十三

傍晚。村子上空已升起一缕缕乳白色的炊烟。红华扛着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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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低伟人,能抬高某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