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董存瑞》:第二章——借了牛工还人工
第二年春天,老天爷下了一场透雨。因为家里没有牲口,为了抢墒种地,董全忠借用了吕吉福家六个牛工。到了夏天,按照“一个牛工顶两个人工” 的规矩,董全忠应该给吕吉福家锄十二天地,当锄到第十一天的时候来事了。
这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了。董全忠同邻居季德贵和其他几个庄稼汉正在吕吉福家的一块地里锄高粱。季德贵说:“全忠大哥,啥地一到你手里,准能变成粮食窝窝。土帽山那块地,去年旱成那样,你硬是找回五担高粱。在南山堡你也算数一数二的种地把式了。”
“把式啥把式,我也是瞎种。去年虽说从旱老虎嘴里抢回点粮食,但一年下来还是吃了少半年的糠菜。四蛋至今都没有换季的衣裳,想起来就心酸。”
“唉,受苦受苦,越受越苦。”
正在这时候,吕吉福身穿白色丝袄和洋布黑裤,脚穿白袜和圆口黑布鞋,头戴一顶棕色礼帽,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三摇两晃走进高粱地。看看人们锄过的地,又看看董全忠锄过的地,脸上露出一丝奸笑,阴阳怪气地说:“全忠爷们,你给锄的干净点。”
董全忠回头看看自己锄过的地,质问吕吉福:“大东家,我哪儿没锄干净?”
“我没说这块地。”
“那你说的哪块地?”
“董全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说你没锄干净你就没锄干净。我就不信,磨道里还等不了你个驴蹄印。我就不信,你是南山堡种地的第一把式。” 吕吉福开始用那根棍子扒拉董全忠锄过的地。
董全忠站起来说:“大东家,我没说我是南山堡种地的第一把式。”
季德贵伸手拉了一把董全忠的衣裳,轻声说:“赶紧锄吧。”
董全忠咽下怒气,又蹲下开始锄地,小声说:“他这是开始找茬了。”
季德贵无奈地说:“算了吧,反正再给他锄上一天也还够工了。”
就在吕吉福只顾低着头用棍子扒拉地的时候,董存瑞手里拿着个薅锄子轻手轻脚地走进高粱地来。吕吉福没看见,董全忠也没看见。
“董全忠,你过来,这儿就没锄干净。”
董全忠站起来走到吕吉福面前,看看地:“大东家,哪儿没锄干净?”
董存瑞轻手轻脚地走到吕吉福身后,看着吕吉福拿着棍子在地上划来指去,嘴里还不住地说:“这儿,这儿,这儿。”
“大东家,到底哪儿没锄干净?”
“都没锄干净,重锄。今天我就看着你,啥时锄得我满意了就行了。想坐南山堡第一把交椅, 门都没有。”
谁知,吕吉福这句话把身后董存瑞的“嘎火”“ 腾”地一下点着了: “爹,你回家吧,剩下的我给锄。我始终锄得让大东家满满意意,始终能坐上南山堡第一把交椅。”
吕吉福扭头一看,见是董存瑞,马上变脸了:“哎哟,四蛋,我可劳驾不起你。”
董存瑞没有理会吕吉福,蹲在地上伸出薅锄子,就把高粱苗子一下锄倒了十多棵。
吕吉福马上低三下四地说:“哎哟,四蛋,你别锄了,行行好吧。”
董存瑞一边往倒锄高粱苗子,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我爹年老了,锄不了地了,锄地肯定没我锄得干净。”
吕吉福蹲到董存瑞身边:“四蛋,行行好,刚才全当我放屁。”
“臭天臭地的放啥屁?”
一看这阵式,季德贵和几个庄稼汉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开始看热闹。
董存瑞站起来对大家说:“大伙都回去吧,这块地我包了,我保证给村长锄的干干净净,我始终能坐上南山堡种地的第一把交椅。”
吕吉福站起来大声喊到:“四蛋,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当我真怕你个蛋大人” 举起棍子要打董存瑞。董存瑞突然一个“大撞跤” ,把吕吉福一下撞得仰面朝天,跌在地上。这一下可把吕吉福撞坏了,感觉到就象一块大石头撞的,撞得他躺在地上好大一阵儿才喘过气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小的四蛋竟有这么大的劲头。
董存瑞这个“大撞跤”让所有在场的庄稼汉都看傻了。“你才是个蛋大人呢,欺压人也不看看欺压谁。爹,回家,明天我给还一天工来, 我始终给他锄得干干净净。” 说完,董存瑞拉着董全忠走出高粱地回了家。
吕吉福喘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看众人:“看什么看,有啥好看的?”挣扎着站起来,颤颤悠悠走出了高粱地。
看着一片锄倒的高粱苗子,季德贵由衷地赞叹说:“四蛋竟有这么大的劲?怨不得满银整天说他有劲,这回算是开了眼界了。”又对大伙说,“我看咱也别锄了,回家吧。”几个庄稼汉也走出了高粱地,回了家。
董存瑞家是个南北长、东西窄的长院。三间土坯房把这个长院分成前院和后院,土坯房的西山墙与西院墙之间形成了一条走道。前院靠西墙盖着鸡窝、茅厕、小西房等,南墙根有个垃圾堆。土坯房的台阶上放着水桶、扁担、铁锨、大锄、薅锄子、铁钯子等常用家什。
“嘎” 火一旦被点燃就很难熄灭。第二天一大早,董全忠正蹲在院里修锄头。董存瑞也早早地就起来了,穿上那件粗布汗衫和那双砍山鞋,走出屋门来到院里,从台阶上拿了把大锄就向街门口走去。
“四蛋, 干啥去?” 董全忠急切问到。
“给鬼头灯还工去。”
“别找事了。你那叫伤天害理,叫造孽。”
“爹,鬼头灯没事找事欺压人,那才叫伤天害理。”
“哎呀,鬼头灯伤天害理要遭报应的,咱不干那个伤天害理的事。”
“爹,你先锄咱家的地,鬼头灯的地你甭管了。”董存瑞扛着大锄跑出了街门。
“你给我回来!”董全忠急忙追到街门口,往巷口里看看,巷里早已没了董存瑞的踪影,不由地叹了口气,“唉,犟死牛的东西。”
老伴也早早地起来了,走到院里问:“爷俩大清早嚷嚷啥呢?啥伤天害理的?”
“昨儿个给鬼头灯还工,鬼头灯硬说我锄的地不干净,也不知咱四蛋啥时跑地里了,上手就给耪倒十多颗高粱苗子。刚才又去还工去了,扛上大锄去的。”董全忠边往院里走边说。
“你快去看看,别让四蛋跟鬼头灯打起架来,鬼头灯打架也不是善茬。”
“打架?那个鬼头灯倒是不敢。四蛋昨儿个就把他撞了个大跟头。”
“你说啥? 四蛋能把鬼头灯撞了个大跟头?”
“就在南梁那块地里。”
“他哪来那么大劲头?你快去看看吧, 千万别再惹出啥麻烦来。”
“我得去看看。”董全忠急急忙忙走出了街门。
董存瑞扛了把大锄,飞快地来到了吕吉福家的街门口。吕吉福家的街门楼是这条街上最气派、最抢人眼的街门楼。整个街门楼是用青砖青瓦建成的,用条石砌成的台阶,台阶旁有个拴马桩,两扇榆木街门上写一幅永久性对联:“德善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董存瑞径直走上台阶,伸手拍了几下街门。街门里马上传来了吕大肚的声音:“来了,来了。”街门开了,吕大肚身穿一身白色单衣走出街门来,“哟,四蛋,这么大早就锄地去?”
“我家还欠一个人工,我给还来了。我给锄一天地,让你家村长看着点去。要不看,到时候别怨我锄得不干净。”
“不是你爹给锄的地?”
正说着,吕吉福跑出街门来。
“你家村长嫌我爹锄得不干净,我给锄来了。”
“你爹种地那是全村第一把式,就是锄得不干净也比别人锄得干净打粮。”
“四蛋,你千万别给锄了,就算你家还工了还不行?”吕吉福哀求地说。
“不锄不行,我家欠不起这份人情。”董存瑞扛着大锄走下台阶,跑出村口,径直去了那块高粱地。
吕吉福怔怔地看着董存瑞跑出村口,不由地心里发怵。吕大肚没好气地说:“看啥看? 准是你惹的亊, 没事没非,你挑董全忠锄地干啥?”
“我就是对他种地那幅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的不顺眼,好象别人都不会种地似的。”
“他种地趾高气扬跟你有啥关系?你还站在这儿愣个啥? 快去地里看看去。”
“我洗把脸就去。”吕吉福匆匆忙忙又返回了街门。
“这四蛋是带着火去的。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吕大肚急忙走下台阶,走出村口,也去了那块高粱地。
南山坡上,一块块的田地里已经长出了寸把高的庄稼苗了。趁扎根不深,百姓们正在抓紧时间锄头遍地。这天清晨,许多人已经锄上地了。董存瑞扛着一把大锄来到昨天锄了一半的高粱地里,“呸,呸”, 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抡起大锄就耪高粱苗子。不一会儿,就给耪倒了一大片。
吕大肚急急忙忙跑来了,看到耪倒的一大片高粱苗子,不由地叹了口气,急忙跑到董存瑞面前说:“四蛋,都怨我家吉福不识抬举。看我薄面,别耪了。”
“去、去、去。今天我要是不给锄干净这块地,我就不是南山堡种地的第一把式。”董存瑞挥手推开吕大肚,又抡起大锄,继续耪着高粱苗子。
吕大肚着急了,乘董存瑞抡起大锄之机,忽然躺在董存瑞的面前:“四蛋,要耪连我耪吧。”
董存瑞举着大锄看看躺在地上的吕大肚,眼珠一转,抬腿跃过他,抡着大锄继续耪高粱苗子,还说:“想死就死这儿吧,反正这是你家的地,死了省的往回抬。”
这时候,董全忠也急急忙忙跑来了,跑进高粱地,看到董存瑞已经耪倒的高粱苗子,又上气又心疼,赶忙喊:“活祖宗,你给我住手!”
董存瑞举着大锄,看看董全忠:“爹,这里不用您操心了。”
董全忠跑到董存瑞面前夺下大锄:“活祖宗,你给我回家。”拉住董存瑞的手腕走出了高粱地。耪了一大阵儿的高粱苗子,董存瑞的“嘎火” 也熄灭了,跟着董全忠回了家。
吕大肚慢慢翻身坐起来:“我丢人呀,真是报应。吉福呀,你让我这当老子的多丢人呀。”慢慢站起来,拍拍身上土,看看被董存瑞耪倒的一大片高粱苗子,看的那个心疼,看得两眼花渗渗的。
吕吉福、刘四和吕二手持大木棒,急急忙忙也跑到地边上来了,看着耪倒的那么一大片高粱苗子,气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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