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共和国系列丛书之一——我那三十年(1952-1982)连载14高中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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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共和国系列丛书之一——我那三十年(1952-1982)连载14高中下一

难忘的高中时代
我的高中时代回忆分成两部分来写,高中本应该读三年的,而我们的这届学生在学校整整待了五年零一个月。
下·从阴云密布到大雨滂沱(一)[本章(下)共13小节,分四次连载]
(1965年—1966年)
1.感悟
历史上,有这样一页,
抬起它,沉重如山,
它,千书难述尽,
它,万卷写不完。
经历过这一页的人们,
已故去的,不会再来描述,
还活着的,谁也写不全。
它不是战争,却使倒下的冤魂更惨烈,
它没有炮声,却让你的灵魂时时在抖颤,
它太沉太长了,尽管只有短短几年。
这一页,如飓风卷过,
大树被扳倒,小草被蹂躏,
差只差,险些把山弄翻!
2.“文革”的前奏曲
从1965年冬,《人民日报》上开始整版整版地刊登“评《海瑞罢官》”和哲学范畴的大讨论:“是一分为二还是合二为一?”
最初,同学们还没感觉出一场特大风暴的来临,只是感到奇怪,是什么事会让《人民日报》用这么大的版面,百十多天,这么多的连载来发动全国的讨论?[ 这只是爸爸的观点,从我对史料的了解及何新先生的作品(《思考:我的哲学与宗教观》)看,毛主席曾经在六十年代准备将自己的哲学思想系统地整理描述出来,并让更多年轻人掌握,但国内国际的形势迫使他中断了这一过程并发动了“文革”,因此这里的哲学讨论与“文革”之间可能没有必然联系。老人家的这一工作缺失也造成了毛泽东思想易懂难精的窘态。尽管主席著作等身,但多是就具体问题的具体分析和处置,除矛盾论与实践论外没有一篇纯哲学上的理论文章,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紧接着,开始刊登了批判吴晗、邓拓、廖沫沙的“三家村”“四家店”文章,说《燕山夜话》等全是影射社会主义制度的文章。
起初,我们还以为开始的学术争论,为的就是揪出这些人。于是结合团活班会,在班内也组织了讨论。比如:“封建社会到底有没有好官、清官?”有的同学认为有,历朝历代都有好官和坏官。有人认为在封建社会没有好官,所谓的包公、海瑞这样的清官,他们对老百姓确实是做了一些好事,但最终都是为了封建地主阶级的统治服务。在这样的辩论中,同学们的思想开始分化,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学校的正常学习生活。
1966年的4月下旬,我们进行了毕业考试,进入了两个多月的迎高考复习阶段。这一阶段学生是吃小灶的,天天有细粮,早起晚睡也不走学校的钟点,自行决定复习时间。
5月初,我们升学体检完毕,开始分文理科进行强化训练。考学的志愿表也都填完了,我报的是洛阳拖拉机[ 小时候听爸爸讲只记了个名字,现在才知道在当年这是军工企业,还造坦克。]机械设计方面的,具体的名称记不清了。
这时中央成立了文化革命委员会,中央和文革委下发了“五一六”通知,提出了揪资产阶级当权派的“文化大革命”。我们是边复习边参与《关于文化大革命的若干规定》的政治学习与讨论的。
那时,报刊发表了清华附中学生给毛主席的一封信。开始首次出现“我们最最最最[ 爸爸说最最、最最这样热烈的,无限崇拜的词就是从那时叫开的。]敬爱的毛主席……”,他们讲述在学校受资产阶级统治,要造资产阶级当权派的反……
直到6月18日下午,我们还有12天就要高考了,学校大喇叭通知“停课闹革命”半年。当年班里还有少数人高兴地以为:“这下可好了,复习的时间更充足了!”可我们多数人认为,事件并不那么简单。你复习时间多了,学习比你好的复习时间不是照样多了吗?再说,半年后是否还能考学?
蒯大富、聂元梓的造反行动和他们的大字报使我们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场从未见过的特大政治运动已经来临,我们将卷入这场运动之中。但直至此时,谁也万万不会想到下一步的运动将是那样的疯狂。我们这届毕业生的命运将会是后来的结果!国家的命运将会遭受这么大一场运动的冲击!头半年我们的经历,只不过是这场运动的一个小小的前奏曲而已。
回忆到此,“文化大革命”的经历与故事,我打算把它与三年的高中学习生活分开,另立一章来写。当然,我的见闻和经历,只能从一个小小的侧面去反映那段历史,去反映后两年在校的高中生的经历。它决不能反映出全国“文化大革命”的全貌,也反映不出其它阶层和职业中的人们经历过的“文化大革命”。因为这段历史太难描述了。每个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的回忆,都会使今天或以后的青年人难以相信或难以想象。
珍惜今天的安定团结吧!对于一切国家大事的观察与决断,小人物的眼光往往是片面的。国家的健康发展,要靠全民族的智慧和全民族的团结来决定走向。
3.破四旧与校内揭批高潮
全校停课后,我们每天的事情就是政治学习,读《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红旗》杂志上的有关社论,进行讨论,加强对“革命形势”的认识。
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像现在互联网这样的消息来源,“两报一刊”是我们了解全国形势的唯一途径。最初学校还是力求稳定,对外地的情况不让学生了解,怕闹出乱子。
1966年上半年,可能是四五月份吧,高二的一名同学收到了呼市[ 呼和浩特的简称。“呼和”是汉语“绿色”的意思,“浩特”是“家园”的意思,因此呼和浩特又被称为青城。多说一点,乌兰是“红色”的意思;“西拉”是黄色的意思;查干是“白色”的意思;“哈拉”是黑色的意思;郭勒是“河”;木伦是“江”;淖尔是“湖”;达赖是“海”,巴托(巴特尔)的意思是“英雄”。]的一封信,介绍说呼市搞运动的乱劲儿,这还受到了学校的严厉批评,不许再把这类信件的内容向外传播。
就是大串联的开始,从收音机里已经证实了大城市已经开始串联,毛主席接见了红卫兵后,学校才不得不派两名学毛著标兵去北京串联[ 其实是派去了解外地的情况。]。回来后这两位同学仍说外地是有组织串联的,全国的形势稳定,只是介绍了毛主席第三次接见红卫兵的经过。
两报一刊登了“用毛泽东思想的显微镜和望远镜来观察问题,认识世界”[ 这两句话是爸爸的回忆,不准确,原话他不记得了。]。学校开始以班为单位开会,寻找和分析校领导与老师们的言论和行为,并在大礼堂张贴大字报。
这样一来,某些平时言行不太注意的老师,有些“问题”也逐一被揭发出来。“问题”比较集中的自然成了打击的靶子。有些“问题”是无限上纲上线的,有些则是“口误”被学生回忆起来的。
举几个例子,比如×××老师在讲植物课时谈到,松树适合在山上有石性的地带生长。建国初我国曾在天安门广场栽松树,结果松树不活。此事在大字报上被上纲为“含沙射影地污蔑社会主义制度,说天安门广场的土壤不好!”
一个少数民族校领导[ 就是玛尼校长,见后边关于她的介绍。]在团课中曾讲到,呼盟的有些民族青年少女腰中有个荷包,包里装着羊粪蛋,粪蛋的个数表示曾追求过她的小伙子的人数[ 直接一点,也就是发生过性关系的。]。粪蛋多的才能找上好对象,没有粪蛋的甚至嫁不出去。大字报中被批判成“鼓励乱搞男女关系”。
整理人按:史料表明,蒙古族在解放前某些地方确实是要求姑娘在生育孩子之后才能结婚的。《敖包相会》中描述的其实就是男女青年相见的场景。为什么会有这个传统?我分析大概是因为草原上的气候条件恶劣,妇女的劳动量又非常大[ 不仅白天要挤奶做饭,晚上还要防狼斗狼,常常是整日整夜不能安稳睡觉,持续到孩子成家立业。],所以常常导致有的妇女会失去生育能力。当年没有现在的检测手段,只好用这个传统来保证家中后继有人了。《黑骏马》中的老奶奶为什么会对白音宝力格说黄毛希勒迷奸索米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生长在新社会受过汉文化熏陶的白音宝力格对此却无法忍受,大概就是这一风俗与汉文明的碰撞吧。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猜测。《黑骏马》读过的人不少,能读懂的不多。这是我与朋友聊天时说过的话。
再比如,某语文老师[ 诺敏,后边有提及,整理者认为,在那个年代开这样的玩笑,被整了并不是很冤枉,当然处理得也许太重了,但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找打。]讲课中把“备战备荒为人民”脱口说成“备战备荒打人民”。同学们当时哄笑,他不知讲错,还问大家为啥笑,后立刻觉醒改口说“说错了,说错了,是备战备荒为人民”。结果只这一张大字报,就把这个老师批斗得直到运动后期也没能抬起头来……。总之,学生们绞尽脑汁回想老师的“问题”,大字报多得看不过来,没有大字报的老师几乎没有。
被揭发出问题的校领导,一个个都“靠边站了”。问题比较多的老师,在学生面前再也没有了发言权。不过,这时还没有开始那么凶的“斗”,“斗”是大串联返校后成立各种战斗队时发生的事。
与此同时,“破四旧,立四新”的风浪也起来了。在“不破不立”的理论引导下,从报刊上了解到,几乎多数电影都成了宣传封资修的“大毒草”,好多抒情歌曲也不能唱了。镇里红卫兵、红小兵开始上街,正如相声中所描述的,剪穿喇叭裤的裤腿,剪留长辫子的辫子(被发现的人并不多)。低年级的学生(包括小学生)开始到住户家“查四旧”,见到谁家有才子佳人或神话故事的画就撕下来。我10月份到北京串联,看到颐和园长廊上所有的画几乎都被用白灰刷盖上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也是这类内容的画,见到的香炉、佛像更是逃不掉被打毁的下场……
学生的名字、村名、街道名为了表示革命性,也开始改了起来,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长安街当时被改成了“反修路”,协和医院改为“反帝医院”,郭兰英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卫东”[ 爸爸说在他串联快结束时北京的领导曾经组织他们看了一场演出。快结束时报幕员说:“现在请卫东同志为大家唱一首……”结果是郭兰英出来了。]。
类似相声《如此照相》中所讲的,还有吃饭前跳“忠”字舞等等,一点都不夸张。但这些事只是一闪而过,都没有坚持多长罢了。“破四旧”最大的损失是,许多个人珍藏的珍贵文物都被毁掉了。
4.让老百姓理解的一件事
在当时,保康镇有少数流窜的叫花子,他们并不是残疾人,而是农村的一些游手好闲的人。他们在要饭时常趁人不在顺手牵羊偷人家的东西,他们大案不做、小案不断。有的多次被抓,但定不了大罪,关了几天只好被遣送回家,过不久他们就又回来了,公安机关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而在这时学生们已经成立了“群专”[ “群众专政指挥部”的简称。],于是公安机关抓了这批人交给了学校。我们对这几个人是白天游行,晚上批斗半宿,饭不让他们好好吃,觉不让他们好好睡,就连他们脸上落了个蚊子,得不到允许也不让他们打……
整理人按:爸爸说当时白天游行,让他们手里拿上锣,边走边敲边喊:“我是小偷,我该挨打!”走的路上人群中有认出他们的失主冲出来揍他们,他们不但不能还手,还要大叫:“打得好!打得好!”吃饭时没有碗筷,九个人一盆饭,五分钟结束,吃不完就拉倒;晚上睡觉时,九个人睡一个比单人床稍宽的小炕——这根本睡不下九个人,只能紧紧地侧身挤下七个人。剩下两个人要跪在地上,对着毛主席像头点地——向毛主席请罪;大雨天让他们出去上厕所,拉屎时要蹲马步;至于脖子上有蚊子叮着要打报告,如果不批准,他们就不能打;我个人认为这不人道,而且招数也挺损的。这帮人就是在公安机关哪受过这个苦!他们不怕才怪呢!
关了十来天后我们放他们回家。临走时对他们说:“欢迎你们再来!”这几个人双手乱摆着说:“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从此,这些人再也不敢到镇上来祸害老百姓了。
老百姓们讲公安局拿这些人都没有办法,“群专”整了他们,这回再请他们回来,他们也不敢来了。这可能是七八月份“群专”做的唯一一件后来没有被争议的事。从此,社会治安大大好转,社会渣滓们不敢闹事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放暑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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