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网上都流行着一个说法，高考前后是一个人知识和能力达到巅峰的时候，进入大学后一直下滑，呈现倒U型的能力曲线。 很多人以为这是玩笑话，扎心的是，这还真的有科学根据。 特别是中国学生，进入大学后不仅没有增加自己的竞争力，在多个关键能力上还出现了退化...
上大学之前 中国学生赢在起跑线上
2021年，一项由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俄罗斯高等经济大学联合完成的研究给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答案。 这项研究发表在全球顶尖的学术期刊《Nature Human Behaviour》，研究对象覆盖了中国、美国、印度和俄罗斯，追踪了3万多名计算机科学和电气工程专业学生进行纵向和跨国比较。 从他们大一入学到大四毕业，用同一套工具来测量他们在批判性思维、数学和物理能力上的变化。 可以说，这是目前全球范围内最权威、规模最大的大学生能力追踪研究之一。
图源：Nature Human Behaviour
结果发现，中国学生起点最高，但大学四年几乎没有技能增长，一些能力还出现了下降，而美国学生在大学后两年实现了大幅提升。 研究团队在中国随机抽取了36所大学，其中包括985/211大学，也有普通地方高校;在印度抽取了50所大学，在俄罗斯抽取了34所大学。 结果显示，中国大一新生在三项核心能力上领先于其他三个国家，在批判性思维方面和美国学生相当，和印度学生相比高于1.37个标准差，和俄罗斯学生相比高出0.33个标准差。 在数学能力上，中国学生更是呈现出压倒性优势，比印度高出1.25个标准差，比俄罗斯高出0.93个标准差。 物理技能上，中国学生同样遥遥领先，比印度高出1.08个标准差，比俄罗斯高出1.07个标准差。
图源：Nature Human Behaviour
如果将这些能力水平换算成学习年限，这意味着中国学生在进入大学时，已经比其他国家同龄人超前1-2年的有效学习。 而且中国学生的这些优势并不只是集中在985/211院校，一些普通院校新生的批判性思维水平也高于印度顶尖理工学院的新生，而数学和物理能力也明显领先于俄罗斯精英院校的学生。 所以很多人吐槽中国苦行僧般的初高中生活，但事实上这一制度确实能够快速地培养一个学生的基本能力。 中国基础教育阶段的高强度学习和高考的筛选机制，培养出了全球范围内技能水平最高的一批新生。 但是这并不是终点，四年大学学习之后，这几个国家学生的表现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大学四年后 中国学生能力倒退了
入学的时候有多令人自豪，毕业后就有多令人不安。 研究团队用同一套标准分别测量学生在大一到大二、以及大三到大四两个阶段的能力变化情况。 结果发现，在大学前两年，各国学生在批判性思维上的变化都不明显，因为这一阶段大学主要以学习基础课程为主，比较少直接训练分析、判断、推理等高阶能力。 真正拉开差距的是大学后两年，美国学生从大三到大四的批判性思维出现了明显提高，增加了近0.5个标准差。这就相当于从最初的中等水平，一下子进入优秀的行列。 而中国学生恰恰相反，大学后两年，批判性能力不进反退，降幅也接近0.5个标准差。
图源：Nature Human Behaviour
淡蓝色：第一年入学时水平;蓝色：第二学年末水平;红色：技能增进
在数学能力方面的退步更触目惊心，中国学生在进入大学前数学水平领先于各国，这说明学生的基础能力、学习能力都很优秀。 按照正常情况，数学能力应该是越学越强，但结果显示，在大一到大二阶段，中国学生的数学能力就已经出现退化。 为了多次验证这一结果，研究团队反复用“锚题”进行验证，即让学生在不同时间做完全相同的一部分题目。 结果发现，中国学生在这些一模一样的题目上得分更低，这说明了问题不在考试本身，而是能力真的在退化。
图源：unsplash
谁也没有想到，学了两年大学数学之后，中国学生在同样的问题上，反而不如刚进大学时表现得好。 很多人会认为，这可能是普通院校的学生水平拉低了985/211学校的学生水平。 研究指出，985/211学生虽然没有明显倒退，但批判性思维和数学能力上也没有增长，而普通院校的学生能力出现明显“负增长”。 相反，印度和俄罗斯学生虽然起点比较低，但在大学阶段，数学和物理等核心学科技能上都有实实在在的进步。
中国学生为何后发力不足
大学在培养还是消耗
研究团队进一步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逆势反差，中国学生为什么赢在起跑线，却没能一鼓作气，充分发挥优势呢? 首先被排出的因素是家庭背景和课外补习带来的影响，数据显示，这四个国家的学生，大学期间用于校外补习时间的时间都非常少。 而且在控制家庭经济情况和父母受教育程度等变量后，最后的结果依然没有变化，这就说明导致差异出现的原因出在大学内部。 研究团队对此提出一个观点，激励结构的缺乏导致学生在大学期间发展动力不足。 因为高考有着高筛选性的功能，但是进入大学后，学生就不用再面对严格的淘汰机制。
图源：纪录片《高三》
中国大学严进宽出，挂科成本低、延毕概率小，绝大部分学生都能顺利毕业，因此60分万岁就成为了他们学习的唯一目标。 另外，课程结构和教学方式也会影响相关能力的培养。和美国大学相比，中国STEM学生修读人文社科类课程的比例明显更低。 但是批判性思维的能力培养需要大量的阅读、讨论和写作，但是在中国的大学课程中，主要以老师讲授为主，学生则在疯狂记笔记、划重点。 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不过是被动的知识接收者，而不是主动的学习者或问题的发现者。 这样的情况在大三到大四阶段更加突出，在美国大学，学生通常要进行严格的学术训练并产出高质量的学术成果。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参与研究项目、进行团队协作，并在开放性任务中反复做出判断、修正假设和整合信息，这其实就是批判性思维的高强度训练。
图源：日剧《垫底辣妹》
但反观中国课程的结束通常是参加考试，而且考试前老师还会画重点，即使需要完成毕业论文或毕业设计，也都完全达不到正常的学术水平。 另外，中国学生天然地缺乏对批判性思维的重视，在2021年一项针对国内两所高校的209个学生进行的调研中，7%的人认为批判性思维就是批评别人、找碴、完全否定... 我们的语言习惯和文化心理会认为，“批判”本身就是一个负面词语，再加上基础教育阶段过于强调标准化答案，所以大学生即使被鼓励批判性思维，也很难提出自己的观点。
赢在高考 却可能输在未来
即使能力在退步，但过去几年，一些中国学生依然可以找到理想的工作，拿到丰厚的报酬。 对此，研究团队提出了一个观点，如果大学阶段没有很好地提高学生的关键技能，但学位依然可以得到可观的收入回报，那么大学文凭的主要功能不是培养能力，而是传递信号。 它向用人单位所证明，这些大学生曾经在高考这一高强度筛选中胜出，具备一定的智力和自律性，而不是他们在大学四年中完成了能力提升。 但是如果一个系统只依赖于前期的筛选，后期培养的能力越来越弱，大学就会变成一个打标签的中转站，尤其是对于学术为重的大学来说，这是非常不利的。 虽然短期来看，学生们只需要通过高考筛选就可以躺平4年，不思进取、顺利毕业、找份像样的工作。 但从长远角度来看，高等教育投入的巨大资源将会是非常大的浪费，花费了那么多钱，却把人培养得越来越退步。 在AI快速替代劳动力的时代，只有批判性思维、持续学习能力和解决复杂问题能力才是不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 对于很多学生来说，经历过艰苦的高考，上大学就意味着苦尽甘来。 正是因为大学充满着自由，所以学不学全凭自觉，于是一场更隐蔽的竞争已经拉开帷幕，事实上在同龄人躺平的时候，恰恰是自己逆流而上的时候。
千万别让赢在起跑线的自己，输在了终点线上。
参考： Skill levels and gains in university STEM educationin China, India, Russia and the United Sta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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