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晓】功利主义是“张雪峰们”导致的吗？

前些日子，“高考志愿规划师”张雪峰在多平台的主账号被禁止关注。一时间某网追击热评，“痛打落水狗”，痛批张雪峰如何鼓吹“功利主义”、如何“侵蚀国家科技创新根基”。那么，“张雪峰们”能否担此大罪呢？

从该网评来看，其将张雪峰式报考咨询称为功利主义的短视——从其功利主义来讲，是追逐市场热点，无视冷门基础学科重要性；从其短视来讲，是其观点相对于市场具有滞后性。最后再以天价咨询费完成对其私德的“绝杀”。以上观点看似颇有道理，实则倒果为因、掩盖矛盾本质。

张雪峰们的出现，并不是个别现象。且不说张雪峰在互联网上的各种同样解析着热点专业的同行们，哪怕在四线小县城，各种高考报考咨询机构也基本成为“标配”。并不是张雪峰们制造了焦虑，而是教育和就业的焦虑呼唤出了张雪峰们。

如果说，教育作为社会整体运行的一环，其任务是将“自然人”培养塑造为“社会人”的话，那么就业就是教育必然要面对的终极话题。因此，教育和就业的断裂必然导致择业焦虑的兴起。正如商人卖出商品要经历“危险的一跃”（将商品成功卖出去）一样，教育机构将学生交给社会也要经历这样危险的一跃。而学校似乎也想要去处理这样的焦虑，笔者上学时就经历过所谓“人生职业规划”的教育，但说实话帮助并不大。承担该教育职能的教师要么靠自己并不丰富的社会阅历传授经验主义建议，要么也是找一些张雪峰类的视频给学生们播放（从这来看，批判张雪峰式报考咨询确实滑天下之大稽）。这也不能责怪这些教员出工不出力，因为这些教员要么毕业即进校园，本就没有多少就业求职经历（且师范生考上即择业，大部分师范生也从未想过从事其他行业的可能），要么就是席间听听自己亲戚朋友贩卖的二手消息，已是桃花源中人，又何必苛责他们不知魏晋事呢？那么公的无法解决，就求助于私的；有形的大手无法解决，就求助于无形的。张雪峰们的用户基础就是这样做起来的。

当我们指责职业咨询的市场化、功利化的时候，是不是要问一下教育的目的、学习的目的本身就已经与市场经济深度接轨了，是不是就已经粘上了甩不掉的铜臭味儿。我们的教育虽然在口头上并不宣扬功利主义，但实际上却无不鼓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阶级晋升目标，在实践上也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学生毕业了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活的好一些的现实问题。这是因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就业市场已经决定了教育目的和学习动力。那么生命就一定会寻找出路，高中、大学毕业生的家庭就一定要烧市场功利的天价高香来至少缓解在就业市场中的无力感。张雪峰不过是在危险的一跃中收取香火钱的僧人，但学生早已步入市场经济的大雄宝殿。至于咨询的滞后性？呵，不过是市场滞后性的一部分罢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教育与就业、脑力劳动（教育从业者）与体力劳动（社会需求）断裂之后，张雪峰们不断涌现，就更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但正如宗教只是人民的鸦片，无法解决人民所面对的切肤之痛一样，张雪峰也无法真正解决就业的实际矛盾。解题方法还要从问题本身去找，教师和学生必须走出以教育论教育的象牙塔，接受社会的再教育，接受真正的社会人（工人）的再教育，才能够重新链接起来教育与社会，学生才能在切实的社会矛盾斗争中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