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的稀泥

最近外出，没有更新，但一直在关注河南水患，虽是破纪录级别的天灾，但如果说一点值得反思讨论的地方都没有也是问心有愧。天灾之下，生死常常是一念之差天壤之别，谁是真英雄，谁是蜡枪头，皆在千钧一刻的抉择能力。

这次郑州水患，最令人揪心的还是地铁5号线遇难的12人，这种灾难片中才会看到的场景发生在现实当中，让人心有余悸为什么遭遇破纪录的暴雨，且有多次气象预警，郑州地铁却没有停运，成为目前大家集中关注的问题。

我们在电视剧里常看到这样的情节，当现实情况与上级命令发生矛盾时，主角通常会喊出一句“出了问题我全权负责”的豪言壮语，但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多数剧情是喜大普奔，现实当中，这样的决策要复杂得多。

郑州拥有民用地铁时间不超过10年，1号线是2013年12月28日开通，目前拥有7条地铁线，日均最高客流可达240万人次。发生自然灾害时，城市交通主干道是否停运到底该不该作为防灾减灾的考核指标是个问题。从交通部最近印发的紧急通知来看，郑州地铁事故被定义为“教训”。交通部要求运营单位“要充分汲取近期发生的雨水倒灌事件教训，进一步调整完善应急预案，对超设计暴雨强度等非常规情况下采取停运列车，疏散乘客，关闭车站等应急措施。”“当发生淹水倒灌等突发事件时，严格按照《城市轨道交通行车组织管理办法》要求，不具备安全运行条件的，应坚决停运。”也就是说，按照已有管理办法，停运是有法规可依的。国家发改委今天更是发紧急通知，一旦出现极端天气，要坚决启动最高等级相应措施，该停学停学，该停工停工，该停业停业，该停运停运，杜绝侥幸心理，防止贻误战机。后续这些工作要求其实也在提示事故原因。

这次郑州大雨，气象部门已提前多次预警，建议停课停业，但直到7月20日暴雨造成郑州整个城市严重内涝时，地铁一直未主动停运，有人质疑，层层不作为，干等上级命令可能是罪魁祸首。不决策就不犯错最后反而酿成大错。

最近浙江省长郑栅洁到杭州地铁凤起路站询问防台防涝措施时，要求“遇到突发状况不能层层等命令，要有第一时间的意识，明确站台、条线、全网各自职责分工和针对不同情况的应对流程，迅速及时决策，科学果断处置”。似乎也在暗示损失惨重源于决策失灵。

发生事故后问责，常被人质疑是事后诸葛亮，但实际上，有时一线临危决策也没那么难，同样是河南暴雨，包头至广州K599 次列车值乘任务的火车司机张志杰，在暴雨中果断停车防止事故发生，关键时刻敢做决策需要的只是常识和担当，还有一些对人命关天的敬畏。如果一线决策者在面对紧急事件时缺乏紧急处理意识，缺乏责任担当，怕受处分担责任，紧急时刻没有决策能力，这就不能仅仅靠和天灾的稀泥来解决问题。

出现决策滞后的根本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还是老生常谈，决策者干事情只对领导负责，不对民众负责，自然就会出现“出事等指示，指示到了玩命都行，指示不到雷打不动”的问题，这是很多人多年政务工作的心得所在，所谓官僚作风，不就是对上负责，对下敷衍，平时作风如此能保平安，危机时刻必是误人误己。

发生重大灾情，虽是天灾无疑，但不因救灾之功掩盖预防不利之实，不和天灾的稀泥，梳理权责，奖罚分明，才能让意外真的成为教训，让居其位者担其责，让决策者杜绝侥幸心理，让悲剧尽可能少的发生。

德国水灾死得人再多，不能成为郑州水患中某些损失不可避免的借口，救人一命，七级浮屠，一念之间，就是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