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调查结果，是没办法服众的！

我在刚看到那个《成都大学毛洪涛溺亡的调查结果》的时候，第一反应就觉得这是一个八股文形式的调查报告。

什么是八股文?其最明显的特点就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

用《毛选》的话说，这篇报告是：

使用一大堆互相没有内部联系的概念，排列成一篇文章，一篇演说或一个报告，这种方法，他自己是在做概念的游戏……，不去思考事物的本质，而满足于甲乙丙丁的现象罗列——《毛选第三卷，反对党八股》

这个“成都大学的调查报告”就有这样鲜明的特点。

也即是说：这个报告完全没有触及到事物的本质。

首先，我们可以完全确定的是什么?就是毛洪涛溺亡这件事，所反映出来的矛盾的两个方面。

这两个方面是什么?一个就是毛洪涛本人，一个就是成都大学的校长——王清远。

也就是说，我们起码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

毛洪涛溺亡事件，是毛洪涛和王清远这两个人的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的一种表现形式。

现实中，我们看到的一切现象，都可以说是事物矛盾发展的外在表现形式。

土地革命战争是阶级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一种表现形式，

抗日战争是中日民族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一种表现形式，

放到生活里，就连夫妻之间闹离婚，也是这小两口之间的某种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表现形式。

毛洪涛这件事，我们其他的不敢肯定，但是唯一可以完全肯定的就是：这事儿是毛洪涛与王清远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一种表现。

换句话说，所有的调查内容，必然应该围绕着这两个人的矛盾展开。

他们有什么矛盾?

思想上的，理念上的，管理上的，利益冲突上的等等等等，都是切入点，但是总归是必然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才会最终导致毛洪涛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这份公布出来的调查报告里有没有提到这种矛盾呢?有的。

大家看这段话：

“毛洪涛同志到任初期，因专业背景、工作经历、性格特质、思路方法与王清远同志有差异，在具体工作上存在过分歧。2019年9月，毛洪涛同志向市委组织部作了反映，市委组织部主要负责同志在调查了解相关情况后对毛洪涛、王清远同志进行了谈话提醒。此后，通过工作磨合，两人总体配合较好，班子运行正常。”——《关于毛洪涛事件有关情况调查的通报》

什么是差异?差异就是矛盾。

可是呢?这段话被一笔带过，这段话背后本应该反应出来的具体矛盾，整个调查报告没有任何交代和一句解释。

他们的差异是什么?分歧是什么?是在哪些具体事件，哪些具体项目中出现的差异和分歧?

应该说，只要朝着这个方向调查下去，就必然会有所收获，因为它是整个调查报告中，我们唯一可以追溯到的两个人的矛盾的第一次爆发。

从这个切入点进去以后，我们就可以追溯出整个矛盾的发展衍变过程，才有可能找出事件的真相。

可是呢?这个调查报告中，对如此关键的信息，如此重大的线索，却用一句“此后，通过工作磨合，两人总体配合较好，班子运行正常。”就含糊敷衍过去了。

我就想问一下，你们是通过哪些信息作出这样的结论和判断，说两个人总体配合较好，班子运行正常的呢?

我想恐怕是一个小学生水准的逻辑能力，也不足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吧?

二、

调查报告接着又说：通过同调查对象的谈话，以及某些场合中，毛洪涛本人说过的一些话，比如：“我和清远认识高度一致”、“清远校长很支持我的工作”等只言片语，便得出结论：

王清远同志“拉帮结派、排斥异己、独断专行”“建立利益集团和独立王国”“用阴招、泄私愤、拉山头、无底线”等现象是完全不存在的。

相反，他只是性格很直，有什么不同意见，均直截了当、当面表达。

这哪里算得上调查结论?简直是妥妥的凡尔赛表扬嘛。

这里面有两个问题是很明显的：

第一个问题，原本毛洪涛所反映的问题中的一项，就有拉帮结派，那么请问你调查对象是哪些人?如果刚好就是王清远“拉帮结派”中的那些人，就是那个“独立王国”里的那些人，那么怎么可能不凡尔赛呢?

第二，我们都知道，在一些公开场合说过的一些话，必须同当时的具体环境和背景联系起来解读，才会具有一定的信服力。

而且这种现象层面的语言碎片，如何能撑得住“王清远性格很直，无任何拉帮结派、排斥异己”的结论呢?

这两个关键点，应该说都是调查报告为了支撑某个结论，而四处搜罗来的碎片化的现象的东西，是典型的结论在先，依据在后。

稍微有点理性和逻辑的人，都可以看出这种逻辑推论的可笑之处。

《毛选》里在讲到调查的时候，这样说道：

“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情况的末尾，而不是在它的先头”——《毛选第一卷，反对本本主义》

可是，我们把这个调查报告仔细推敲过后，就会发现，这个调查报告是明显的违背了这个原则的。

它看上去，不像是先有了调查，才得出结论。而是恰恰相反，是先预设了结论，然后去搜集支撑结论的证据。

因此，整个调查报告给人的感觉是什么呢?就是我上面说的，一股脑儿的八股腔调，全是现象东西的堆砌，而不是触及任何事物的矛盾本质。

全篇调查报告，你看不到任何毛洪涛与王清远之间的矛盾是如何发展和衍变的，你只能看到一个被工作折磨的有了抑郁症和被害妄想症的人，是如何“污蔑”另外一位说话耿直，办事牢靠，讲原则，讲纪律的高级干部的。

三、

我们把整个调查报告读完，就会发现整整五个调查版块中，都有这样的特点：

第一：完全不触及事物的根本矛盾。

第二：所列举的调查内容，完全无法支撑它们得出的调查结论。

比如，在人已故去，无法作出任何病理研究和生理检查的情况下，是如何得出：

“其社会角色、自我预期与心理感受落差较大，缺乏专业医疗帮助和有效疏解，在较长时间内其焦虑情绪日益加重，在认知上逐渐形成一种思维定势，并采取极端行为。”这样的结论的呢?

又比如，稍微有点常识的人，会把自己拉帮结派那点破事，写进会议记录里吗?

你会吗?反正我不会。

因此，整个报告有一股浓烈的八股腔调扑面而来，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让人不忍直视，也让人无法信服。甚至只从调查报告上去看，这简直有点像王清远自己写的述职报告。

应该说，这件事情调查有没有难度?当然是有的。

其中，最难的就是在毛洪涛的朋友圈绝笔中，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指向。

当然，我们反过来思考一下，如果当真是有了切实的证据，那他还用得着死吗?

我也看到有人说：吃瓜群众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总希望搞出点惊天动地的消息，因此才对整个调查报告不满。

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且不说这个报告啥实质性的矛盾都没有触及，结论又让人无法信服。

但凡大家多翻一翻这次事件的舆论和风评，就会发现以往很多热点事件，可能大家多多少少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唯独这次事件没有。

因为它涉及到两个同所有人都密切相关的主题：

一个是教育，另外一个就是生命。

如果说整件事的调查就到此为止，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感觉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