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百年,奋斗这碗鸡汤怎么就没人喝了?
无法想象,十斤娃会为旧社会的炼油厂舍生忘死,高玉宝心甘情愿地半夜起来为周扒皮工作,杨白劳要为黄世仁拼死拼活。
这些年,某些官媒是越来越“擅长”熬制鸡汤了。
这不,在五四百年的夜里,中青报官微发布微博称“你要知道:没有一份工作是不委屈的,熬过去!与其抱怨工作的苦,不如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咬牙坚持。”

大出中青报小编意料的是,这碗又香又浓、正能量满满的鸡汤竟然没人喝,下面的评论几乎清一色的嘲讽和不忿。

可能是为防止酿出事故,发出不到十二小时,小编就早早地将此条微博设置为了不可评论。
这些鸡汤与大众感受的背离,已经成了近年来一种显见的现象。
最近一个多月来,发端于程序员的话题“996.ICU”引发了互联网上关于劳动问题一波又一波的讨论。
有意思的是,在 “996.ICU”成为热门话题的时候,掌握资源和话语权的精英们并不屑于和劳动群众认真的讨论。
就在“996.ICU”热起来那会,各大互联网企业用程序员们“996”开发出来的软件,将国内主流浏览器上996.ICU话题跳转至github(话题讨论的发源地)都进行了限制。
此同时,资本大鳄们赤膊上阵,赌上自己的信誉和人设,对劳动者们进行劝降:马牧师说“996是修来的福报”、“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刘乡贤则说“混日子的不是我兄弟”、“8116+8完全没问题”。话音刚落,兄弟们被纷纷裁员,还成了无底薪制;长期沐浴在马牧师福报荣光之下的蚂蚁金服总裁助理毛金华则因长期熬夜,在与癌症抗争半年后不幸离世,终年41岁。
某些官员也发话了,“谁跟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过不去,我们就跟谁过不去”,“员工要走,我们有制约措施,个人老是频繁辞职和就业的话,那肯定他的信用成问题”。
心领神会的自媒体和官微们纷纷当起了臭皮匠,一个个“绝妙”的点子喷涌而出:
这个说,批评刘乡贤和马牧师就是诋毁中国的电子商务和金融业,就是帮助帝国主义打进中国相关行业的带路党,坏得很呐;那个说,受不了委屈,不奋斗,就是好吃懒做,何以成人;
这边说,不勤劳,哪里来的两弹一星和地表最强陆军,不勤劳这几十年的日新月异哪里来;那边说作为后发的工业国,没啥优势,只能“勤劳革命”,过去不勤劳,如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今后不勤劳,如何赶超美国实现伟大复兴,况且,勤劳是中华民族的传家宝,从上古的农业时代到今天都是靠这个才在世界东方生生不息的;
还有人说,现任掌门人不是号召青年要奋斗嘛,最近有关百年的讲话再次强调了这一点,更何况那个当过北大图书管理员的临时工还在延安发表过演讲,号召青年要“永久奋斗”呢。
——总之一句话,敢批评996的、受不得工作中委屈的、动不动就辞职的,就是不想奋斗,懒、蠢、坏,三者必居其一。
并且总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你姓赵吗,你配姓赵么?
这下轮到劳动群众心塞了,谁不愿奋斗了?
只不过,我们的要求不高,仅仅希望认真工作的自己,能够养活家人和孩子,希望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周末还能有那么一点点时间休息一下,同时也陪陪家人和孩子。至于先驱李大钊先生提出的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八小时游憩或发展自己,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就是因为劳动所得仅够维持自己的生存,只好拼命干活,而要完成人的再生产,唯有死命干活——这也是今天青年人不婚或丁克的秘密所在。
那些被资本家们拿捏的死死的劳动群众,还不就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贷款吗,任凭你们压榨也不敢挪个窝?
这不是人的基本权利嘛,怎么还成原罪了?
劳动群众混到如此地步,还不够惨?就不许发个牢骚?
再说了,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的我们,在岗位上尽职尽责,认认真真工作,无论是环卫工还是高校的青椒,都在参与中华复兴的伟大历史进程,怎么就因为不按你们的来,就被你们这些老爷和焦大给排除在外了?
再回头看看新中国前三十年,那时的工人为什么忘我,甚至舍生忘死地工作?
典型的就是十斤娃到铁人的转变。
解放前的十斤娃在玉门、酒泉一带,讨过饭、给地主放过牛、在羊毛厂当过劳役、最后到玉门油矿当了童工。在矿上,劳动的成果都被厂方拿走了,多少年里,一个穷工人,连铺盖卷都没有,盖的是破羊皮,铺的是稻草。并且经常受工头欺压、毒打,技术还被美国人掌握着,一个普通工人连相关技术的门槛都摸不着——也因此,十斤娃学会了像骆驼那样“攒劲”。
玉门解放后,他通过考试,成为了新中国第一代钻井工人。很快,他被誉为“钻井闯将”,他说“主人不能像长工那样磨磨蹭蹭、被动地干活”。
在后来的石油大会战中,他苦学毛主席两论,他带领工人苦干快干,靠人拉肩扛将钻机运到了井场,打下了会战中的第一口钻井;为了制服井喷,在缺少重晶石的情况下,他带领工人们用水泥代替,并用身体搅拌泥浆;他喊出了对祖国的铮铮誓言“宁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他带领工人们没有白天黑夜的干,被房东老大娘成为“铁人”,他就是新中国工人的代表——王进喜。
王进喜的事迹在那时的工人群体中属于普遍现象。
笔者上学时,访过不少工业区。十多年过去了,最令笔者难忘的是,退休的老工人们每当说起自己和“同志们”工作时的情形时,那喷涌而出的劳动热情和自豪感穿透岁月的层层遮蔽,浑浊的眼神里一下子就有了光彩——其中不少老工人还自豪地称那时为“当年我们干革命的时候”。
社会学者吕途的《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第一个故事是1951年出生的三婶,三婶工作的车辆厂属于集体企业,是个两百多人的小厂。“记忆中,那时候工人特别爱干活,大伙都抢着干活。那个时候,干活多少工资都是那么多。工作任务多的时候,三婶的同事晚上就住她家里,早上起大早去献工献时,没有工厂大门的钥匙就翻墙跳进去干活。”(记得一次交流会,吕途老师问知道我三婶她们早早翻墙进厂干什么,年轻人们无一例外回答都是难道是去偷东西之类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答案,吕途老师告以实情后都是一副不可能吧的表情——那个远去的时代竟如神话一般,社会断裂如斯,可悲可叹。)
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正如王进喜所言,那时的工人是国家的主人,主人给自己干活还会计较多寡的吗?
与此同时,工人的福利保障也是到位的。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能养活一家老小八九口人,还有休息、住房、医疗、教育等方面的保障,此外,还有工人疗养院和强制体检、休假(现在各地的工人疗养院都变成什么了?)虽然那时各方面的保障条件都比较差,但都是有的且与当时经济情况相适应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其改善也是可期的。
可以说,那时的劳动已经解决了“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的问题,劳动的成果不再是被少数人攫取,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是高度重合的,奋斗的正反馈既属于自己也属于社会属于国家,为谁奋斗、如何奋斗压根不成为问题,因此工人们总是带着那“挥手起风雷顽石要打穿”的冲天干劲和革命豪情,“用我大吊钳,推着地球转”。
如果说,那时还有什么问题,也是不得已的劳动强度过高,及福利还没向全民扩散,但没有一个工人有怨言,福利也在向其他群体扩散——那才真的仅是一个发展的问题,而不像今天还得拷问这一切到底为了谁?
(时代变迁,每个工厂都配备的工人俱乐部无一不关门,斑驳的外墙,就像那工人的命运,作为“代价”他们早没了改天换地的豪情,只能在“从头再来”的歌声中挣扎前行)
故事到后来,参与两弹一星关键环节的功勋工人原公浦原三刀竟然没钱治疗癌症。虽说最终因媒体曝光,原公浦治病的问题被解决了——仅仅因为他是原三刀。可是,千千万万原三刀一样为国奋斗一生的普通工人呢?
无法想象,十斤娃会为旧社会的炼油厂舍生忘死,高玉宝心甘情愿地半夜起来为周扒皮工作,杨白劳要为黄世仁拼死拼活。
自然,无法想象,在劳动已经异化,全民所有的财富被巧取豪夺装入囊中,成为资本大鳄们千方百计想抹去的“原罪”的时代,在劳动者创造的高额利润被大鳄们攫取,劳动者创造的财富最终要为刘乡贤明大的风流一夜和步长制药赵姓“公主”650万美元的斯坦福入学资格买单的时代,劳动群众会和上一个时代的工人一样。一句话,无法想象,在劳资日益对立的时代,劳动者会心甘情愿地喝着鸡汤、在996中奋斗。如果说要奋斗,也仅是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的不得已。
最近,恰逢五一纪念和五四百年,人们自然要追问初心去哪儿了,奋斗的意义又在哪里?

在名与实相背离的今天,那些小编们若不加强学习,还继续在名上下功夫,两者的张力只会越来越大,而这碗鸡汤也会变成马克思笔下的鸦片一般的“宗教”。只不过,炮制奋斗教的资本不会信,劳动群众信的人,在日益严酷的现实教育下终归会越来越少。
到那时,可别怪谁又写了什么文章,最终能教育人的,永远是武器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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