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诉之殇

“谁给你这份工作∕你为什么要做？”

——《冲突》

苦活儿——砖墙——死马。

公司的制服不透气……

……夏天热，冬天冷，

颜色又深，我们被迫租来穿

从工资里扣掉一笔心不甘情不愿的款

把它洗干净，工资奴隶的姓名

在衬衫右口袋上方。

整齐划一，还是雌雄同体？

记得那年八月，我申请

进印第安纳州莱文沃思的

发动机改装厂，听着

一长串老生常谈：不许纹身啦，别戴耳环啦，

胡须或头发不得长到领口以下啦。

我记得队伍

排成一字，走进休息室，

排成一字，回到工作岗位，

全由大厅监视器和蜂鸣器编排设计。

嗯……我不能让激情落在门外，

或是用皮带把它们拴上8小时，就算有

免费咖啡和甜甜圈，医疗保险和

中等收入，后者不过是

被公司别起了耳朵的巫毒娃娃。

我还是打不破妥协退让的

雄蜂们的沉默和纪律，个个都巴望着

牙仙子在枕头底下给他们留一个魂魄一枚零钱。

巴基斯坦的政治动荡触动不了我们，

俄罗斯重新崛起的警察国家不会教我们不安。

我们郡的媒体不会发起一场“真诚行动”。

哈马斯遏制不了对运动型多功能车的需求。

纽约和旧金山这些地方的帮派之战

都受到安全控制。

墨西哥和印第安纳州南部的冰毒实验室

并不紧紧挨着，只不过彼此

相邻，海洛因则利用了精神错乱的优势。

嘿！淡定！我可不完全回避妥协——

当失业救济金凭空溜走，

当存款一路降到了危险之极的190美元，

是啊，你可以给我应聘招工广告的甜甜圈下注了，

（汽车修理厂的管理员∕维修员）

把我的眼镜磨瞎，

给我梳胡子，让我手指交叉，

我知道我现在的主人乐于撒手不管，

只要他的马桶锃亮……

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自己

读了马修·福克斯修士的《工作的革新》。

好险呐！一种拐起弯子来快得惊人的

蓝领老调，在它撞毁烧毁以前

还是能指正别人的——它能活到吃屎那一天。

[1] 牙仙子（tooth fairy ）：传说中，儿童把掉的牙放在枕头下，牙仙子会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取走，留下一枚硬币。

[2] 真诚行动（Operation Candor）：二战后美国统治者大力发展核武器，为此发起政府宣传，代号“真诚行动”。重头戏是1953年12月8日艾森豪威尔在联合国所作的演说《以原子能为和平服务》（Atoms for Peace），向盟国推销美国的核工业。

[3] 运动型多用途车（sports utility vehicles）：即SUV。

[4] 并不紧紧挨着，只不过彼此相邻：直译“并不共用一条直线，它们仅仅（像两扇门）合拢在中间”（don't share a straight line between meth labs, they just meet in the middle）。开玩笑的说法。

[5] 马修·福克斯（Matthew Fox）：据某文对其著作《工作的革新》（the Reinvention of Work）的介绍，这位牧师“发现了我们对工作及其与生活之关系的现代态度所导致的普遍痼疾，于是为工作提出一种扎根于万物统一的新的精神基础”。有人引用其中字句“我们的工作命中注定是一种恩典。它是一种祝福和一件馈赠，甚至是一种惊喜和无条件的爱，对于社区……”云云。

[6] 它能活到吃屎那一天：骂人话。吃屎（eat shit）在俚语中意为“卑躬屈膝；蒙受耻辱”或“令人深恶痛绝”，但意思也未必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