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阳照常升起》谈起

【编者按】“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文艺作品脱胎于时代，必然也不能脱离于时代。

正文

太阳照常升起是姜文早期的一部意识流作品，带有姜文独特而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电影用以“春夏秋冬”为小标题的四个短故事乱序讲述了四个“找”。“春”是找丢了的绣花鞋，“夏”是找是谁在看电影的时候耍流氓，“秋”是找天鹅绒，“冬”是找情人和负心汉。而四个故事中的人物都在“找”的过程中变了味，整部电影想讨论的便是找什么、怎么找、找的时候人会怎么变、变了又如何。那么人物所代表的形象与其发生的变化就是理解这部电影的关键。作为一千个哈姆雷特中的一员，我想先简单直白地给出我对这部电影中人物所代表形象的理解，再从剧情上讨论这么诠释的理由。

姜文饰演的唐老师：苏联，国内早期部分革命者，经过了一段时间后成为了苏修和zzp。

黄秋生饰演的梁老师：国内早期部分革命者，出现了迷茫，选择放弃了武力斗争的路线，最终走向灭亡，如陈独秀等

孔维饰演的唐妻和林大夫等：（民族）资产阶级，资本家，资本等

陈韵饰演的疯妈：国内早期部分革命者，理想主义者，坚定走左，坚定探索未知路线的那部分人，比如教员。

房祖名饰演的李东方：新中国及人民。

先说李东方。李东方精通算数，但是干私活，可以理解成新中国及人民是具有能力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具备走各种道路的能力。疯妈开始并没有砸他的算盘，而是在“疯了”以后才砸了他的算盘。算盘可以理解成zz，私有化等等相关概念，可以理解成疯妈在“疯了”（其实是真正领悟）后认识到这样的道路不行。但是李东方并不懂，既不懂为什么要留着算盘，也不懂为什么要砸了算盘，但是李东方在疯妈在世的时候是非常孝顺并且听话的，他虽然不懂但是照做了（如疯妈让他念信，问他懂不懂等，他都不懂，但是都照做了）。在疯妈即将离开他而说不再打他的时候，他仿佛也感受到了疯妈离开的预兆而恳求，即使打我也不要紧、没关系的等话语，可以理解成人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教员的苦心但是还是凭着朴素的感觉认为教员是在为自己好，愿意跟着教员走的。

疯妈仿佛一直在和“鞋”过不去，走路用的“鞋”代表了脚下的道路，不同的鞋代表了不同的道路。当最初那双代表着“左”的鞋子丢了，找不回来的时候，孝顺的儿子为她买了一双看似一样实则不同的代表了“右”的鞋子的时候，她不穿，因为她知道鞋子不对。但是她也没有指责李东方为她买鞋不好（因为此时的李东方还并不清楚鞋子的区别，也就是道路的区别），指责的是鞋子根本不是同一双。在鞋子（正确道路）丢失后她还发了疯一样地去找，但最终还是找不到了，毕竟坚持革命困难，一旦放弃了革命路线，再想找回来谈何容易。疯妈用阻碍树木笔直生长的石头（资本）为李东方搭建了一个房子给他看，房子看似很好，然而房子里的锅碗瓢盆是易碎的、是虚幻的，一个喷嚏就破碎了，这是指石头（资本）搭建的房子虽然好看，但是里面的东西李东方享受不到，也就是在石头房子里资本家可以吃香喝辣，与你普通人是无关的。在经过了大疯大癫，在她生命的末尾，她仿佛放弃了抵抗，穿上了儿子为自己新买的鞋子，然后投河自尽了。她虽然肉体已尽，但是衣钵尚在，希望后人能够找到并且拾起来她的衣钵。但是在李东方和唐叔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暂时还没有找到疯妈，也就是没有找到疯妈的衣钵。

第四个故事“冬”其实是时间顺序最靠前的，疯妈对于唐老师（阿辽沙）的态度是矛盾的，既依恋，又怀恨，又埋怨，最后是超然的。这正象征了我们党对苏联的态度，接受扶持的初期，建设国家的早期是甜蜜而依赖的，出现矛盾和发现苏联走修正主义路线感到背叛的愤怒，还有决心超过苏联的超然。

疯妈和唐妻早年一起骑马找人，可以理解成早期的共产主义者和（民族）资产阶级共同寻找反帝反封建的道路，但是在写着“尽头or非尽头”的岔路口，唐妻选择的道路是“尽头”的道路，也就是看得到头，但是没有未来的道路，说简单点就是福山《历史的终结》，终结形态必然是资本主义路线，但这样的路线虽然有尽头，但必然是只有尽头没有未来的。

疯妈则选择了“非尽头”，去寻找阿辽沙的足迹，虽然只能找到阿辽沙的衣服和勋章，人已经找不到了，但这反而更让疯妈决绝起来，摆脱对阿辽沙的依赖，走自己的路子。此时的唐老师（阿辽沙）在追求（强迫）疯妈后始乱终弃再假装消失，只留下带着弹孔的军装和勋章，代表着苏联早期抱着扩张红色势力和控制中国的想法对中国进行了援助和扶持，其心叵测但扶助新中国的事迹和功勋的事实是不可抹去的，（强行）扶助疯妈确实在客观上孕育了最初的新中国。然而苏修已经背叛了马列路线，去和象征着资本的唐妻结婚了。

在第二个故事“夏”中，唐老师早年和梁老师相识且关系甚笃，象征着早期革命者共同奋斗的日子。在唐老师和唐妻的婚礼上梁老师拥抱了唐妻，但是在二十年后的学校里梁老师又是一派假装不解风情的样子，可以理解成这些早期革命者也对资本产生过动摇和憧憬，但是最后却不清楚自己是否要投身于资本，陷入道路的迷茫中，还放弃了自己的“枪”——也就是武装，只保留了“枪带”——也就是理论。这种迷茫在第二个故事中表现得非常到位。不得不说黄秋生演出的迷茫和克制味道真的是到位。最后梁老师投身与和唐老师还有林老师的乱性中，再然后用枪带自杀或被谋杀，但无论自杀还是谋杀，都传达了陈独秀等人的托派之路不可取，放弃了自身的武装就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和资本同流合污，要么被资本所消灭，不管是被自己毁灭还是被他人毁灭。

与犹犹豫豫的梁老师不同的是，唐老师始终非常坚定，说话，眼神，做事都非常快捷明了，说明此时的他已经对修正主义路线坚定不移了，并且想要腐化梁老师，让梁老师彻底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但无论是梁老师自己不肯妥协后自杀，还是唐老师发现梁老师非出于本心与他们合流后谋杀了梁老师，唐老师的腐化企图都没有成功。可以引申为托派的路线是错误的，但是和修正主义还是存在差别，不能一概而论。

第三个故事“秋”中，因乱搞男女关系，唐老师被从学校下放到农村。唐老师与唐妻一同前往第一个故事“春”中的乡村，天天和山里孩子打猎抓野鸟，而与唐妻貌合神离，可以理解成苏修和资本结合的并不足够紧密，以至于并不能够实现像美国那样的你情我愿。

唐妻“在上海待过，从南洋来”是很明显的明示她象征着资本，资本家，美国等诸如此类元素。唐妻在和唐老师下放农村后明显不满足和唐老师没有肉体也没有精神的婚姻，于是对年轻的李东方勾勾搭搭，可以理解成资本or美国对新中国的腐化过程。腐化确实看似成功了，毕竟都被唐老师捉奸在床了。“捉奸在床”可以过度解读为苏修发出感慨“好家伙，你和资本走的比我和资本走的还近”。

李东方被捉后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天鹅绒”，想死得明白。“天鹅绒”是唐老师对唐妻肚子的形容，代指很好的东西。为了让李东方死个明白，唐老师还特意去北京（大城市、发达的地方）找天鹅绒，但最后也没有找到，此处的寻找除了引出老同事对他说“这事儿是你的错”，苏联有不可磨灭的历史责任，还有一个深层的意思是连唐老师自己都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天鹅绒，天鹅绒长什么样子，最起码，他对天鹅绒的了解是模模糊糊的（即对资本并未参透）

当唐老师从北京回来后，与李东方对峙，李东方说他自己找到了天鹅绒（好的东西），随即抽出来一面红色锦旗，表明李东方认为“天鹅绒”=“好的东西”=“红色锦旗”，而红色锦旗可能不一定代表左的路线（现在的李东方并不像疯妈那么通透），但是一定不代表右的路线，于是李东方直言不讳：“你老婆的肚子根本不像天鹅绒”——资本or美国的怀抱根本不是好的东西。言到此处，本意放过李东方的唐老师枪杀了他。此处的隐喻我不太确定，个人猜测可能是指他枪杀了过去的自己or枪杀了醒过来的人。

在“冬”的最后，飞驰的火车上，李东方出生了，疯妈喊了若干遍“阿辽沙，别害怕，火车在上面停下啦，他一笑天就亮了”，寓意就非常明显了——新中国继承了苏联的共产主义路线且会将其发扬光大。然而后来的故事在“春”、“夏”、“秋”中得以体现，在疯妈死后，李东方陷入了迷茫，走过错误的道路，遇到过不淑的人。

希望李东方能走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