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以后…

太阳落山了，

倦鸟在天边划出一抹抹绮丽的红霞，

袅袅的暮霭蜿蜒着爬上黄土高坡，

打猪草的孩子背着小山般的背篓，

送来一阵阵悠扬的歌声，

健壮的男人吆呼着耕牛，

疲惫的身影剪出一路的灵动，

山川、河流、田野、小路和村舍，

都笼罩在徐徐降临的巨大黑幕中…

 

暮色越来越重，

饿狗们焦躁地狂吠起来—很嚣张很嚣张，

狠不得把天撕开个大口子；

肥猪们在圈内急不可待地跳着圈圈，

呼隆呼隆地喘着粗气，

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它好久似的；

耗子们刺溜刺溜地乱蹿着，

肆无忌惮地爬上爬下，

无所顾忌地啃噬着一切；

蚊子们嗡嗡地聒噪着，

嘈得人耳膜无法清静，

时不时还把六根罪恶的螫针刺进人的皮肤，

贪婪地吮吸着汩汩的血液；

青蛙呱呱呱地干嚎着，

尽情地炫耀着什么，

好象不把大牛吹破天誓不罢休似的；

蝉儿拼命地聒噪着，

喋喋不休地卖弄着、迎合着，

好象全天下就它什么都懂似的；

黑蝙蝠扑棱棱扇动着翅膀，

全然没有了阳光下的恐惧和躲躲藏藏，

肆意地猎杀着弱小，吸食着血液；

黑色的铁幕把一切见不得阳光的东西，

深深地压制在无边无际的寂静中…

 

星星点灯，

天空中眨着数不清的眼睛，

把喧嚣的尘世威慑下来，

一切好不容易恢复到井然有序状态，

蟋蟀在草丛中轻吟低唱着摇篮曲，

给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注入一个个美梦；

萤火虫紧紧抱成一团，

发出荧荧的光芒，

照亮着前行道路上尺方的光明；

猫头鹰瞪圆了绿光闪闪的眼睛，

时而俯冲，时而盘旋，

把狡猾的田鼠撕个碎；

水儿不象石头那样势利，

白天热得烫人，

夜晚炎凉的难以接近，

她忠实地记录了太阳一天的劳作，

不信你下水试试，

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到心里深处；

昂扬的玉米很懂得温故而知新，

把白天太阳、空气和水赋予的能量，

转化成夜晚不显山不露水地奋斗，

不信你听听那吧吧轻脆向上的拔节声；

在万籁俱寂的黑幕中孕育着无穷无尽的成长力量，

与被嘲讽、骚扰和叮咬的命运不懈地抗争着！

 

喔喔喔，启明星叫醒了沉睡的雄鸡，

唱出东方鱼肚白，

咕咕咕咕，布谷鸟唱出节奏感很强的歌声，

催促着人们开始新一天的奔忙，

啪啪啪，清脆的鞭儿甩出万道霞光，

我们的太阳在雄壮伟丽的幄幕后蓄势待发，

看，我们的太阳出来了，

露出了羞涩的圆脸，

向全新的生命呱呱落地，

带着无穷无尽的希望，

象远海中可以看得见的桅杆尖头，

乘风破浪，越来越近，

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亲切，

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欢欣鼓舞。

我们的太阳，

象刚出炉的大钢球，

在长长黑夜中积蓄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带着碾压一切腐朽和黑暗的冲天霸气，

涤荡着万里长空，

招唤着无处不在的清新，

驱动着无穷无尽的期望，

给每一个欣欣向上的生命！

 

（作于1989年9月9日，2019年12月26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