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体面地饿死，还是龌龊地活着？

但是我应当更多的相信谁呢——是国民经济学呢？还是道德？国民经济学的道德是发财、劳动和节约、朴素，但是国民经济学答应满足我的需要。——道德的国民经济学是纯洁的良心、德行等等的富有；但是如果我根本不存在，我又怎么能成为有德行的人呢？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有纯洁的良心呢？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世人都说，要按经济规律办事。听来冠冕堂皇，无非是“节约”、“劳动”、“发财”几个金字招牌。招牌底下卖的什么药？是将人的皮囊与灵魂，悉数推上摊位，明码标价。

所谓“节约”，并非省吃俭用那样简单。它教你将热心肠冷藏，将对朋友的信任收起，对人的同情心亦不可浪费。除非，这一切能兑出钞票。你若对人好，这好若不能生利，便是亏本生意，蠢人所为，务必戒除。

这规律妙极，竟能逼人造恶，还能叫造恶者自认遵循天道。有人问那经济学家：若有工人令妻女卖淫，美其名曰“家庭副业”，“加班创收”，这算不算将你“有利可图”的规律发扬光大？ 又问：若将朋友卖与洋人作奴，或如国家买卖雇佣兵，血肉之躯化作可交割的资产，这又算不算深得你经济精神的个中三昧？

经济学家莞尔一笑，答得精巧：“此等行为，并未违反经济规律。至于道德与否？阁下该去问教堂，问寺庙，问我，却是问错了人。”看，他总是清白。铜臭他赚，骂名你背。

原来是一场双簧。经济学在左耳唱：“听我的，节约劳动发财，此乃新道德，保你生存无虞。” 道德在右耳念：“守我的，要讲良心德行，此乃根本，方得内心安宁。”

可他们从不告诉你，若人活不下去（根本不存在），道德不过是悬在饿殍头顶的露水，看着清甜，实则虚无。若人终日惶惶，不知温饱何在（什么都不知道），那“纯洁的良心”，又该寄存在何处才能不沾尘垢？

说到底，那规律先以“生存”为饵，诱你典当灵魂，换一碗薄粥。待你真个做了，它便袖手旁观，反指责你为何不顾廉耻。

最终，它只冷冷丢给你一道选择题：要体面地饿死，还是龌龊地活着？

这，便是现代人的“理性”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