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商品的二重性

现在，我们来分析商品。

商品是人们以拿到市场交换一事为目的而制造的劳动生产物。

“商品第一是满足人们的某种需要的东西，第二是与别的东西相交换的东西。”商品首先是因其自然的性质（力学的、物理的、化学的、生物学的，等等），而满足人们的各种需要的东西。商品的这种有用性，使商品具有使用价值。即是说，在它满足人们的需要这一点，商品是使用价值。

任何商品都必须有使用价值，但单只有使用价值的东西，还不能成为商品。并且，“使用价值只在消费过程中实现”。所以使用价值只显现于人与物的关系之中，它只表现人与物的关系，并不表现社会的生产关系。因而使用价值不能成为经济学的研究对象，而只能成为商品学的研究对象。

任何有使用价值的生产物，必须在人们把它拿到市场去和别的生产物相交换之时，它才成为商品。因而一切生产物要成商品，不仅出现为使用价值，并且必须出现为交换价值。在生产物采取商品形态的商品经济之中，使用价值出现为交换价值的物材的担负者。

交换价值，首先出现为一种使用价值与他种使用价值相交换的量的关系，量的比例（例如X量的A种商品与Y量的B种商品相交换，即XAW＝YBW）。从这一点看来，我们可以知道：交换价值，只存在于一种商品与别种商品的关系之中，并表现着使用价值不同的两种商品的某种同等性。这种同等性，证明着各个商品具有某种共通的东西，因而具有互相交换的能力。

因此我们可以知道，一切商品，在我们面前，都出现为两个契机的统一，即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之对立的统一。如果没有这两个对立契机的统一，就不是商品，而只是单纯的生产物。

可是，各种商品的某种同等性，即共通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各种商品之中的共通物，当然不是商品之几何学的、物理学的、化学的，及其他自然的属性，即不是它的使用价值。因为两种商品（例如一担米与十六丈布）互相交换，其使用价值各不相同。使用价值的质不相同的东西，当然在量的方面不能互相比较。所以“当作使用价值看，各种商品首先是不同的质，但当作交换价值看，各种商品只能是不同的量，所以也不含有使用价值的一份子”。因此可以知道，商品的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是互相制约、互相排斥的东西。使用价值排斥交换价值，交换价值排斥使用价值。当作使用价值看的商品是异质的东西，当作交换价值看的商品是同质的东西。

所以诸商品之中的共通物，必须在交换价值之中去探求，不能在使用价值之中去探求。这种共通物，是表现为交换价值的诸商品中内在的东西，即是量有差异而质却同等的东西。在使用价值各不相同的诸商品之中，如果舍去了那些不同的使用价值的自然属性以外，所剩下来的共通的东西，就只有劳动生产物的社会的属性了。所以要在各商品之中探求量有差别而质皆同等的东西，就是这个劳动生产物的共通的属性。即是说，各商品所以能在量的方面互相比较，就因为它们都是劳动生产物。

然则劳动生产物为什么变为商品呢？这是要由社会的一定的经济构造来说明的。劳动生产物，必须在商品生产的社会之中，才能转变为商品。商品生产的社会，是建筑在社会的分业与生产手段的私有这种根据之上的。在这种社会中，各个生产者，依着私有财产的原则，私有着生产手段，各人冒着恐怖和危险，为自己的利害而劳动。但在各生产者之间，存有一定的分业，他们各自分任社会的劳动的一部分，各人用自己的劳动生产一定的生产物，因而他们不能不互相结成一定的关系（交换关系），互相交换其劳动生产物，否则各人就不能维持其生活（如农夫没有衣穿，织匠没有饭吃之类）。所以各个商品生产者，不能不通过交换，把自己的劳动生产物变为商品。因而在这种社会中，各生产者是互相依存的，又是互相背反的。这种相依性与相反性，形成矛盾，出现为生产与消费的矛盾。

根据上面的说明，我们可以知道，劳动生产物在商品经济之中，演出一定的社会的机能。商品或商品交换，把各个分散着的生产者，结合为一个统一的全体，即商品社会。人与人的关系，表现（即体现）于商品之中。所以商品这东西，不是单纯的物品，而是有表现人与人的关系的机能的物品。人与人的这种关系，就是各个分散着的商品生产者间的关系，即是在一个社会中互相为别人而劳动的人们间的社会的劳动关系、社会的生产关系。在这样的社会的劳动关系之中，就存在着我们所要探求的一切商品的共通物。这个共通物就是：一切商品都是商品社会中各个商品生产者的劳动生产物。当作这样特殊的社会的劳动生产物看的商品，即是价值。价值是把商品作为被比较的东西的共通物。

“在商品的交换关系或交换价值中所显现的共通物，是它的价值。”因而价值的基础是劳动（交换价值是价值的现象形态，关于这点，后面再加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