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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问题不止是歧视

五月写作组 2021-07-26 来源:木棉浪潮

资本主义作为一种全面压迫的制度,“种族”与“种族主义”的建构是不可或缺的。

尽管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我们仍应该时刻提醒自己“种族”是一个社会政治的建构而不是一个科学概念。尽管如此,这个概念对现实的影响丝毫没有减弱——它是一套压迫和社会控制系统的名字,起源至少能追溯到西班牙的收复失地运动、对西半球的侵略、非洲的奴隶贸易和十六世纪英国对爱尔兰的征服。

资本主义作为一种全面压迫的制度,“种族”与“种族主义”的建构是不可或缺的。它从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偏见系统。纵观关于智人的有记载的历史,曾有过花样繁多的偏见。但“种族”作为意识形态和压迫手段(以及随后的伪科学),其发明对于资本主义民族国家的构建,以及之后为保证资本主义系统的相对长久性而推广所谓的“阶级合作”是不可或缺的1。

[原文注1]关于此事的详尽讨论可以在西奥多·阿兰(Theodore Allen)的后期作品,特别是他二卷本的著作The Invention of the White Race (London: Verso, 1994),还有塞德里克·罗宾逊(Cedric Robinson)的后期作品Black Marxism: The Making of the Black Radical Tradition(Chapel Hill, NC: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 2000) 里看到。

对爱尔兰的侵略与征服在种族的建构中引入了一个在西班牙收复失地运动完成时尚未成型的新元素。就其结果而言,英国对爱尔兰的征服的意义远超夺取并吞并一片领土或一个王国这种自有阶级社会以来早已为人熟悉的行动。它在许多重要的方面也不同于欧洲对西半球的侵略(直到1607年很大程度上都是对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地的征服、奴役和毁灭)。它是移民殖民地的发展产物,其最终形态就是移民国家。

英国完全征服爱尔兰的同时,将爱尔兰原有的政体、语言和土地控制权宣布为非法。并开启迁入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的移民的历史进程,移民们被英国赐予最好的土地、最精良的武器和的相对于当地爱尔兰人全面的特权地位2。移民殖民地的建设中最重要的就是“种族”观念,英国人并非将其用作描述性措辞,而是用来指称所谓的上等人(英国人)和下等人(爱尔兰人)。因此,移民国家的创建一开始就基于种族建构,但却打着强制迁徙与驱逐原住民的算盘。这令移民殖民主义与欧洲各国(或者后来的美国)在其他地方实施的各种占领领土、经常是通过当地中间人或代理人进行统治的殖民主义都不相同。

[原文注2]“特权”和“特权的”的措辞并非毫无争议,在种族主义和民族压迫的语境中,它们并不指代或暗示财富或繁荣。它们描述的是在一方的移民或压迫者群体和另一方的被压迫、被征服人口之间在待遇上的相对差异。比如,种族和民族特权并不依赖于经济实力,因为它是通过社会政治建构,并在压迫和被压迫的民族或个人的文化中发挥作用。作为一个系统的种族、民族特权的发明,成了一种获取压迫者社会、国家底层——也即工人阶级效忠的方法。这个特权系统意味着,无论压迫者人口中较低阶层被如何恶劣地对待,他们都不会被和被压迫者——“其他”人口——编入同一分类。

1.

北美的

种族移民殖民主义

移民殖民主义有几个标志性特征3。一个是援引了神的几乎被当成了常理的说法,它认为神——万物的造主赋予了移民对某片土地的权利,而这之中也暗示着:移民可以来排除其他任何碍事的人或物。

[原文注3]这些年来,为了更好地理解移民殖民主义和移民国家,人们已经开展了许多出色的工作。罗克珊·邓巴-奥尔蒂斯(Roxanne Dunbar-Ortiz)的著作由于她把美国的持枪权和白人和移民国家联系起来的方式而在此不得不提。详见Roxanne Dunbar-Ortiz, Loaded: A Disarming History of the Second Amendment (San Francisco: City Lights, 2018)。

审视爱尔兰、英国、北美、以色列/巴勒斯坦、南非和澳大利亚,这样的事例一次又一次出现。这些演化为完全的移民国家的移民殖民地,对与原住民的“权宜的妥协(modus vivendi)”的缺乏兴趣。原住民要被消灭或驱除并且完全服从移民的利益。某些情况下,在移民国家的所谓混血人群在社会控制中有些地位,但对整个移民殖民地资本主义规划进行社会控制的更有效的方法,是创造一个特定人群——移民群体——对这个庞大的系统忠心不二的人群4。

[原文注4]这意味着对外国殖民者的拥戴,比如阿尔及利亚的黑脚(pied noir,指欧洲殖民者)在对抗阿尔及利亚人的独立中对法国殖民政府的忠诚,或是所谓美国白人对它们眼中的白人共和国的忠诚。

嵌入移民国家的种族化通常会不断重申所谓“合法”人口和“非法”人口的区分方式。这也是我们应当注意的一个常见的种族主义特征。但移民国家中的合法性问题关系着种族融合与移民主义。就如在美国看到的那样,白人右翼民粹主义者(无论是否是法西斯主义者)的关键形象所围绕的恰恰是所谓美国是“白人的共和国”的观念。这招致诸多后果,其中一些和国内的组织化劳工直接相关。

2.

组织化劳工的开始

不止是白人…

一场劳工运动就这样于17世纪出现了,签订契约的奴仆们周期性地反抗他们遭受的殖民地精英的压迫。这场运动囊括的形式多种多样,从公开的武装的反抗和逃离到破坏甚至杀死他们的“主人”都有。最终在特定的一些手工业的自由劳工间成立了行业工会,而随着种族主义的终身奴隶制的推行,非洲人与欧洲人联合的起义很大程度上可以说衰退到不存在了,已故的西奥多·艾伦(Theodore Allen)反复提及这一点5。这意味着,奴隶的反抗和奴隶的密谋已成为广义的劳工运动的前沿阵地

[原文注5]也存在些例外,比如1741年密谋卷入了计划参与造反的非洲奴隶和爱尔兰契约仆人。但这里的关键不同在于爱尔兰人还尚未被宣告为“白人”。

被公认为是工会或劳工联合会的那部分劳工出现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所谓杰克逊民主(Jacksonian Democracy)期间(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的总统任期内)。这些组织里既有男人也有女人,有时隔离,有时在一起。但它们都没有我们今天所说的“有色工人”

尽管大部分当代学者和活动家都会承认这种排斥的反动本质,但它更广阔的内涵尚未被充分探索。

杰克逊民主代表着美国历史上的关键时期,对于美国主流右翼运动也是同样关键的想象。特别是在反对更大的精英利益的斗争中,说出并公然宣称代表“小人物”的杰克逊俨然成了典型的保守民粹主义领袖。虽然杰克逊确实符合这一形象,尤其是当他寻求争取“普通人”——那些享有法律规定有投票权的人的支持的时候,然而这是个存在着奴隶制、西进运动(在不断增长的从欧洲来到美国的移民的帮助下)且依旧剥夺妇女各项权利的绝对恐怖的时代。杰克逊在为移民开拓“新”疆域和驱逐美洲原住民到合法授权居住区(不仅道德上,还是根据美国政府的条约规定)中扮演着主要角色。作为一名奴隶制的支持者,他反复重申合众国是一个“白人共和国”。白人的应许之地最终要扩张到太平洋,即所谓的“昭昭天命”,尽管大部分的扩张是在杰克逊离职后完成的。

工会运动蓬勃发展的环境是杰克逊时期的现实铸就的。甚至阻碍了组织化劳工的分裂这一背景也要早于美国内战时的情况。就如威廉·爱德华·伯格哈特·杜波依斯(W. E. B. Du Bois)在《美国的黑人重建》中提到,在美国内战之前美国的组织化劳工就在奴隶制的问题上分裂成三条路线。一部分反对,另一些支持,而第三派则相信奴隶制根本不是个组织化劳工需要选择站队的问题。

对支持或是反对奴隶制的立场背后的考虑至关重要的是劳动力竞争问题,也即奴隶制的存续是否意味着自由劳工会在劳动力市场竞争中贬值,或是奴隶制的废除是否会带来与现有自由劳工竞争的新劳动力。

确实有些人是出于道德、政治原因而参与到反对奴隶制的运动中,但“竞争”的框架才是理解的关键。从一个总体的层面来说,由于资本主义的本性所造成的后果,工人阶级总是为了有限的资源而处于同它们自己的竞争中。资本主义的竞争所带来的后果包括但不限于工人组织比如工会的形成。不过,就如我和其他许多人说过的,工会的形成是基于组织对待“谁能够被组织进工会”这一问题时所采取的包容性和排他性的框架6。

[原文注6]指的是 是否有在 那些有资格加入工会的人 加入公会时费尽心思下绊子,以保持那些有能力集体谈判的人的价值;或者说,是否目的是组织和联合所有与雇主或行业有共同利益的人,以便建立更广泛的权力范围。

包容性、排他性框架在所有资本主义国家都真实存在。“种族”是竞争稳态中的一个额外要素。借用卡尔·马克思(Karl Marx)那句名言,“在黑人的劳动打上屈辱烙印的地方,白人的劳动也不能得到解放”。一部分组织化劳工“解放”自己的努力在缺少与其他组织起来的工人阶级的情况下将不可避免地失败。在那个意义上,马克思的论断放之四海而皆准。工人阶级被按照种族或国家的界限分隔开的地方,其中的某一部分必然独自为资本利益服务,这为资本所鼓励,也限制了工人阶级力量的可能性。

如今美国的状况不只是“简单”的种族分隔。这个移民国家建立在所有权的意识形态的基础上。这个国家——美利坚合众国——是白人移民的国家。这些移民认为,不仅是作为”黑人“的非洲人,还有美洲原住民、墨西哥人和亚洲人的存在都和白人共和国——这个移民国家相矛盾。尽管许多欧洲的民族主义者刚移民去美国时确实会经历激烈的冲突,但在一代人的时间内就会融入这个种族移民国家了——在适应并成为“白人”7的意义上。

[原文注7]我们在欧洲移民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到白人至上主义工程这桩罪行的意义上使用“成为白人”这一说法。具体而言包括从支持奴隶制、掠夺美洲原住民和墨西哥人的土地到剥夺有色人种的权利与资源。

组织化劳工建立在本不必要的独占白人独占和其后的白人主导的基础上,工会则自创立便将自身视作移民国家一部分——不是在国家机器的意义上(除非是路易·阿尔都塞所讨论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而是在接受特定的重要的规矩的意义上。工会将移民国家视为理所当然,且设想工会的存在仅仅是服务于“合法”人口,至少是工人阶级中的合法人口。

美国内战前后随着工会运动的出现,对种族移民国家的接受成为它DNA中的一部分。这不仅是种族歧视的问题,更是不被工会运动接受的人群的认同问题。这也是在运动中用沉默发出的对移民国家本身的抗议。

这个挑战有许多例子。中国劳工的涌入就遇到了与爱尔兰和后来的意大利劳工涌入时极其不同的反应。尽管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在刚来时都会遇到敌意,但组织化劳工在很大程度上愿意并能够为了使这些移民工人及其后代最终合法化而做出改变。具体的形式五花八门,包括由特定的欧洲民族团体来主导工会,同一个上级工会下的当地工会也可能有不同的民族主导。但在通常理解的“官方”劳工运动背景下,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在美国大陆的亚洲人身上。相反,大部分的白人劳工组织起来活跃地抗议亚洲人,尤其是中国移民。

几乎就在美国内战刚刚结束,所谓的非白人就单独地或共同组织为包括但不限于工会的劳工组织。许多案例中,他们为被白人占多数的工会接纳而斗争,非裔美国工人寻求加入劳工骑士团(Knights of Labor)便是此例。另一些案例中,他们选择创立有可能和白人多数的工会合并的完全独立的工会,比如二十世纪的日本墨西哥劳工联合会(Japanese Mexican Labor Association)。

人员构成上白人为主体或白人独占的“官方”劳工运动,实际上是对种族移民国家宣誓效忠,就结果而言也确被作为“爱国主义”对待。

官方劳工运动——若以最大善意地揣测——忽视了对美洲原住民的战争和为移民进行的对土地的掠夺。某种程度上,土地问题更多被从它呈现给移民工人的幻觉而非从它作为对第一民族(First Nations)8种族屠杀的后果的立场审视。无论在明面上的白人至上主义条款中或是纯属疏忽,“官方”劳工运动都把自己定位于一场白人员工斗争反对白人雇主的位置,但斗争中的双方在白人共和国的框架内则会团结一致对抗其他所有人。

[原文注8]早期的多数美国马克思主义者也被这种倾向蒙蔽,没能意识到种族移民国家在北美的发展所具有的特别意义。

在其他移民国家也能看到许多类似的东西。比如在南非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曾有一场臭名昭著的罢工,罢工中打的标语是“全世界工人联合起来,为了一个白色的非洲!”。南非的工会运动演进直到如今为众人周知的独立黑人工会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成功降临前,不是白人完全独占,就是明文规定非洲人、亚洲人等所谓有色人种工人仅是非常次要的角色。南非白人工会运动把自己定位于殖民地和后来的种族隔离制度框架内。先是在巴勒斯坦托管地,然后是1948年以后的以色列,Histadrut(总工会)也扮演着一个并非完全相同但类似的角色。

在种族移民国家的框架的帮助下,我们了解仅仅靠军事经济斗争尚不足以带来任何重大和长效的联合。

在佛罗里达贝尔格莱德的一个“小酒馆”前的非裔美国移民工人们(玛丽昂 · 波斯特 · 沃考特摄于1941年2月)。从国会图书馆印刷与摄影部彩色幻灯片重制。复制品与说明可以在http://blogs.denverpost.com/captured/2010/07/26/captured-america-in-color-from-1939-1943/2363/看到。

3.

关于种族的矛盾心理

与对移民主义的否认

世界产业工人联盟 IWW在组织工人的时候,对种族主义的表现采取坚定有力的反对立场,拒绝向白人种族主义做出让步。

那也意味着,IWW只是正确地将其定性为一种分化和征服的形式,而欠缺对美国种族主义和民族压迫的全面分析。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共产党人领导的劳工运动形态出现前,这曾是白人为主体的劳工运动中最为进步的观点。

占多数的白人主体劳工运动要么就是采取彻底的白人至上主义立场,比如铁路兄弟会,要么就是在工人阶级内种族主义的分隔问题上几乎不愿意去组织有色人种工人(还有在待遇上也存在诸多种族区别迹象)。随着1848年北墨西哥被吞并、19世纪80年代对美洲原住民的完全征服、反亚洲移民法规(与条约)的推行和1876年南方重建中“黑人”的失败,白人共和国的构想与“美利坚爱国主义”框架融为一体9。白人共和国就是美国,美国——在内心深处——就是白人共和国。组织化劳工以白人为主体有至少两个可能的后果。第一,采用美国涉外政策成为官方劳工运动的爱国义务。除了美西战争中的部分例外,对美国涉外政策(包括武装干涉、支持政变等诸如此类)的支持,成了大部分官方组织化劳工的最核心的态度。这呈现了一种帝国意识的形式,是白人共和国框架的逻辑延伸。

[原文注9]日本人被排除依据的不是法律,而是美国与日本帝国之间的所谓“君子协定”。

第二,仅就工会运动的功能而言,这样的运动和它的历史都以白人工人——确切地说是白人男性的活动为中心。因此,虽然美国的工人阶级是由多民族和多种族组成,但运动的认同主要被它是白人共和国的一部分这个想象所塑造。这意味着官方的运动仅仅是邀请有色人种工人加入,却不与有色人种工人联合。

有个相关的事例可以类比。十九世纪末,棒球系统决定实行种族隔离并公开驱逐非裔和明显有非洲血统的拉美裔选手。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为组织黑人棒球运动而成立的黑人联盟(Negro Leagues)就在考虑将来与(白人的)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Major League Baseball)合并,从而解除种族隔离并改变体育界的方法。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那边则从没把这事当真过。与此相反,那时的布鲁克林道奇队(Brooklyn Dodgers)的布兰奇 · 瑞基(Branch Rickey)率先决定取消种族隔离并引进原属黑人联盟的杰基·罗宾森(Jackie Robinson)。许多队伍尾随其后争抢黑人联盟最好的选手。如此一来,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也取消了种族隔离——是个积极的举措不错——但相对地是出于白人所有者的利益而由白人所有者下令的。

很大程度上,官方的组织化劳工和包括黑人在内的有色人种工人采取的是类似的策略。为解除种族隔离所做的关键且必要的斗争,主要是在官方组织化劳工详尽规划的背景下发生的。它吸收现存事物,而非对运动做出改变本质的彻底变革

本文无意低估反对种族歧视的斗争。相反,我们注意到要了解战斗的结果或我们当下的目标,进行这样一场战斗曾经是现在也是必不可少的。正如迈克尔·戈德菲尔德(Michael Goldfield)在他那本必读的《南方的关键:1930年代和1940年代的阶级、种族和激进主义》中所表明的,蓬勃发展的产业工会联合会(Congress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内在这场反对种族主义的斗争中存在着许多差别甚大的策略。钢铁工人组织委员会——后来的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按它的意愿把所有工人组进同一个工会以“消除种族隔离”,却无法处理工作场合发生种族压迫的后果。有色人种工人,尤其是非裔和墨西哥裔美国人被加入到有组织意愿的白人工人中。有色人种工人通常比白人工人更乐意也更有兴趣组织工会。可是在组织里他们也经常被剥夺权利,而且整体上工会也没有打击工作场所的种族歧视的明确承诺。

左翼领导的工会有更好跟踪记录来应对工人阶级中的种族压迫,这得益于他们更复杂精密的分析工具与积极吸收活跃分子进入组织乃至领导层。一般来说,左翼领导的工会更重视与其他社会运动结盟——在有色人种社区内也不例外——和处理工作场所的种族压迫10。但即使是在大部分左翼领导的的工会依旧会有这样一种趋势,它将官方工会运动视为焦点或重心,而不是一种工具,用来构筑一场运动,即使含蓄地,挑战移民国家的假设。

[原文注10]1936年成立的全国黑人国会(National Negro Congress,简称NNC)和西语人民国会(El Congreso de Pueblos de Habla Espanola,英文名Congress of Spanish-Speaking Peoples)就是实例,两者都受共产党和其他左翼力量影响而成立。虽然这两个组织更多的和左翼领导工会进行准意识形态的沟通,但也会帮助其他工会。比如NNC就在钢铁工人组组织委员会的的成功和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nited Auto Workers)的胜利和更之后的福特汽车的工人的组织化中起了重要作用。

4.

右翼民粹主义、

组织化劳工和当今的挑战

与移民殖民主义和种族移民国家有关的讨论不仅是历史学家们密切关注的问题。它与对美国社会运动的演进、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在美国工人阶级内发展民族间行动合作的巨大困难和被称为右翼民粹主义的政治思潮的兴起等诸多问题的理解高度相关。

就像我一直在说的那样,右翼民粹主义是“资本主义的疱疹”。它是系统内的一个病毒。无论这个资本主义的系统是专制的还是民主的,它都不是外部的敌人。正如奇普 · 伯利特(Chip Berlet)和马修·莱昂斯(Matthew Lyons)指出的,这是一场作为对进步和先进的社会运动的直接对抗而兴起的运动。这场运动以复仇主义为中心,是那些深信他们被一种非法的势力(通常是特定的一些群体,例如犹太人或移民)排挤的人的复仇。

作为一种社会力量的右翼民粹主义高度意识形态化,建立在非理性主义、种族主义、性别偏见和仇外心理之上11。但就如上文所述,它的关键想象是美国建国和杰克逊民主时期,其中后者尤为重要。譬如白人共和国的构想既是美国历史起源的观念的中心也是美国在未来应当跟随的方向。由于它呼吁“正义”,反对精英,还传达了一种遭受不公对待的深切的感受,可以说右翼民粹主义代表着一种对美国广大工人阶级和劳工运动的特殊的威胁。我和其他许多人都曾不厌其烦地提到,右翼民粹主义可能会为了他们自己的目标窃取并化用政治左翼的话语。一旦这些缝合的花言巧语得逞,右翼民粹主义可能会吸引政治左翼长期以来竭力争取的工人阶级基础,或至少他们中的一部分。

[原文注11]为更深入了解右翼民粹主义,除了Berlet和Lyons,我谨推荐拙作Bill Fletcher Jr., “‘Stars and Bars’: Understanding Right-Wing Populism in the USA”,in Socialist Register 2016, ed. Leo Panitch and Greg Albo (New York: Monthly Review Press, 2015)。

基于这些原因,对美国劳工运动缘起和种族移民主义问题的历史性的理解和话语变得格外重要。而美国组织化劳工围绕着这一切的态度一直都非常模棱两可。一些与此有关的难题或许会对理解这点有些帮助。

当前被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所吸引的右翼民粹主义者直接接受了他所说的“美国优先”。“美国优先”的口号有着多层含义。优先这说法虽然首次被使用是在二十世纪早期,但它一般更多和飞行员查尔斯·林德伯格(Charles Lindbergh)领导的右翼孤立主义运动关联在一起,这运动对欧洲法西斯主义怀柔,普遍反犹太,并且直到1941年12月7日都竭尽全力阻止美国参与第二次世界大战。

但“美国优先”不是孤立主义。它是一个要求美国不被各种条约和义务约束的框架。这样,美国就能在它想要的任何时间做它想做的任何事。它打的是单边主义的算盘12。

[原文注12]这种单边主义有很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美国和第一民族的接触。对美国政府和白人移民对美洲原住民的态度和条约的缔结(与毁约)的详细审视参见Suzan Shown Harjo, ed., Nation to Nation: Treaties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 American Indian Nations (Washington DC: National Museum of the American Indian, Smithsonian Books, 2013)。

“美国优先”还提供了一个谁是谁不是“美国人”的想象。回顾口号的历史可以发现所谓的“美国”的想象不过就是白人共和国。可以确信的是,“美国”所指代的不是北半球的一块地方,也不是居住在此的所有合众国居民。

若组织化劳工未能抵御其基本矛盾——或原罪——的诱惑,“美国优先”的一些诸如保护主义的要素会让这个口号更有吸引力。这吸引力也来自“美国优先”意味着所谓本地人(包括尚未入籍的欧洲人)优先的暗示。

对组织化劳工而言另一个日趋复杂的战场是对外政策和爱国主义的建构。白人组织化劳工对西进运动、领土兼并和对其他国家内政的直接干涉无论是支持还是保持缄默,都削弱了它在意图促成国际工人团结时所做的任何声明。但是回溯历史也意味着被扣上不爱国的帽子的风险——如果不是通共的话。右翼民粹主义者机会主义地责难美国公司和政坛抛弃美国(白人)工人是不爱国。可惜大多时候,组织化劳工中的自由派和进步力量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在一些案例中,比如2000年的卡车司机工会,他们本可以与那些看上去与组织化劳工有着共同的敌人的右翼民粹主义者们联手结盟。

另一个例子是,在围绕着移民的争论中,鲜有针对移民在母国(特别是加勒比、拉美和亚洲)所处的境遇和他们移民的动机进行的讨论。确切地说,在何种程度上是美国造成了这些移民?以及作为结果,美国是否有义务补偿它所造成的伤害?

5.

劳工能够打破范式吗?

仅仅参与反对种族歧视却忽视种族移民国家的遗留问题标志着组织化劳工的局限。一个人可以认可或反对或明或暗的种族歧视行为,但同时对移民主义的许多内在假设照单全收。

看看围绕拱心石输油管道四期工程( Keystone XL )或其他许多管道的斗争。工会做出组织工人跨越种族边界的承诺这一事实并不意味着它们对第一民族的权利也持有先进的观点。因此,北美国际劳工联盟(Laborers International Union of North America)这样的工会可能会发现自己与环保主义者、土地所有者和美洲原住民的广泛同盟意见不合,其中部落权利是主要原因。

上文提到的移民的例子包含了移民主义和白人共和国观念导致的诸多问题。想想1848年美国对北部墨西哥的强夺,由此美国不仅分裂了土地还分裂了人。过去172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通常被描述为移民的人都是移民到美国找工作然后返乡的过客。这与侵略相去甚远,却深深根植于美国的建构中。

还有一个例子清晰地展现了当下种族移民主义的现实。非法移民问题常被描绘成有色人种尤其是拉美人移民独有的现象,然而非法移民有着很长的历史,这历史也是欧洲非法移民的历史。过去的五十年里,尤其是来自爱尔兰和东欧的非法移民,已经被完全融入了美国大家庭,但这很少被煞有介事地描述成濒临社会危机的大事。实际上,川普在2015年竞选美国大选的宣告便与他呈现的来美墨西哥移民促进了犯罪的恐惧想象直接相关。这种想象还不曾被用于常与犯罪团伙有所关联的欧洲移民。

这意味着移民们所呈现的危险并非来自移民,而是来自那些特殊的移民:有肤色的移民。那些来自欧洲的人得到的不但是一个通行证,还有一张成为白人的入场券。

组织化劳工必须采用一个不同的从对美国历史的艰难讨论起步的框架,这不是为了在所谓的白人工人中营造罪恶感,而是要为了工人的权利和正义把自身的根基置于一个不同的国际与国际策略上。这既是内部教育的一个课题,也是工会实践中的一个转变。这也是个将遇到激烈抵抗的转变,尤其是在美国我们我们长期被教导要反对历史拥抱神话的情况下。关于美国和美国工会的神话确实很有说服力且富有吸引力。只可惜它们碰巧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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