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民粹主义愈演愈烈？它到底代表什么阶级？新自由主义全球化退潮后的两种资产阶级博弈

这两年以来，大家只要聊到政治，“民粹主义”就像必答题一样，躲都躲不开。但观众朋友们，有没有静下心来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民粹主义会在当下的世界里，一天比一天兴盛？我们要搞懂这个问题，我们就得看看民粹主义的阶级属性，再回头看看历史，才能真正明白它到底是个啥。

民粹主义属于哪个阶级

首先，我们先解决第一个核心疑问：民粹主义到底代表哪个阶级？答案其实是很明确的，它既不代表小资产阶级，也不代表垄断程度不高的中下层私人资产阶级，而是代表垄断程度高的上层私人资产阶级，还有以国家为单位，垄断程度极高的国家垄断资产阶级。光说这些理论大家可能不够直观的了解，我们拿历史上的民粹主义者举个例子吧

上世纪30年代的美国，有个叫休伊·朗的人。1932年，他一开始是支持罗斯福竞选总统的，但罗斯福刚上台没多久，休伊·朗就跟他翻脸了。为什么呢？因为休伊·朗公开说，罗斯福的经济计划，根本就是为摩根、洛克菲勒这些大财团服务的。到了1934年2月，休伊·朗干脆自己搞了个“分享财富”计划。这个计划的大致内容为：

“向财富超过500万美元、年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家庭征收重税；这笔税收要用来给每个普通家庭提供‘家庭资产’——比如一处房子、一辆汽车、一台收音机，还有日常用品；同时要保证每个家庭有‘能舒适生活’的最低年收入，再加上一份养老保险。”

休伊·朗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劫富济贫”的意思？但我们往深了想：休伊·朗搞这套，本质是为了以更大的程度限制私人资产阶级，限制那些像摩根、洛克菲勒这样的私人财团。

他一开始支持罗斯福，是因为罗斯福确实代表国家资产阶级，搞了些国有化、干预经济的政策。但罗斯福却不打算“更进一步”，因为他不想彻底触动那些私人垄断资本的利益，也不想搞垄断程度更高的国家资本主义。可休伊·朗是不满足于这点的，他想直接对市场“开刀”，对私人资产阶级“宣战”。而且这种行为，在民粹主义中绝不是个案。一些其他国家，比如：巴西的瓦加斯主义、阿根廷的庇隆主义、法国的戴高乐主义，这些被称作“民粹”的思潮，本质上都一样。它们都是要搞国家所有、强化高度垄断的私人资本，同时限制那些垄断程度低的资产阶级、中下资产阶级，还要控制市场、搞计划经济，目的只有一个：别让别人动摇自己的垄断地位。

罗斯福

我们搞懂了民粹主义的阶级属性，第二个问题就来了，也就是它的那些核心思想，像民族主义、反DEI、反精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民粹的对立面-新自由主义

要找这个答案，我们可以先看看它的“对立面”，新自由主义。因为这两者的思想，其实是相向而行的，因为它们根本上代表的阶级利益是不同的。新自由主义代表的是什么阶级的利益？无非就是垄断程度更低的私人垄断资产阶级。它的诉求特别明确：经济要自由化、国企要私有化、取消金融业的限制、大力发展金融产业。以此开启了经济全球化。既然要求国内外的经济自由，那么一切限制自由的思想、限制自由竞争的一切思想都将被取消，都将被纵容自由的思想取代，这是相当容易理解的。想明白这一点，就知道新自由主义为啥要提倡“多元、平等、包容”，进而反对民族主义了。

新自由主义“五大导师”

我们可以试想，如果欧洲各国都搞民族主义，各国之间的贸易自由、竞争自由不就被截断了吗？所以为了让本国私营经济发展、让金融业扩张、让资本能去国外投资，新自由主义就必须反对民族主义，得提倡多元、平等、包容。动物保护和环境保护也当然是这种思想的体现。而这些思想越发极端以后，他们就不满足于仅是喊喊保护的口号，而是更进一步直接地因为大企业、大工厂、建设工程等妨碍环境或动物保护而去激烈抗议，其本质是反对垄断的大工厂、企业，因而反对进行垄断的大资产阶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新自由主义的思想，是从它代表的阶级、代表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里来的；民粹主义也一样。民粹主义要的是国家垄断资产阶级、大垄断资产阶级的专政。它要反对经济自由主义，反对资本分散，反对经济全球化，所以它的思想，全是围绕自己的经济利益来的。

我们就以民粹主义中的“民族主义”举例吧，搞民族主义，一方面能反对外国私企在本国泛滥，能限制外国商品进口，搞贸易保护。另一方面延伸出来的“反移民”政策，还能控制劳动力市场，让中小企业更难搞自由竞争，同时限制本国金融业的自由化，把全球化的口子扎紧。更重要的是，民族主义能把资本集中到“一个民族”手里，限制其他民族的经济自由，这样一来，垄断就能更上一层楼。

再说说“国家主义”：既然国家成了最大的垄断资产阶级，那自然要让群众相信国家、相信政府，这样才能巩固自己的统治。

还有“反精英主义”：也绝不是简单的替所谓的“平民”去发声，它反精英本身的其实是私人资产阶级。因为所谓的“精英主义”，本质是个人主义的变种，是私人资产阶级搞“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结果。民粹主义反精英，其实是想推国家主义、搞阶级调和，阻碍私有化，加速国有化。

民粹主义的每一个思想，都能从它代表的阶级、代表的生产关系里找到根源，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又一次胜利。

说到这，可能有人会问：这跟法西斯主义怎么有点像？没错！因为法西斯主义就是“极端版的国有化”，代表的是极致的国家资产阶级，所以我们甚至可以说，法西斯主义就是极端的民粹主义。就像二战时的德、意、日，还有其他法西斯政权，全是这套逻辑；就连阿根廷的庇隆自己也承认，法西斯主义对他的影响特别大。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会称民粹主义是法西斯的原因。

而我们前面说了这么多理论，我们就再拿当下的例子说说，让理论回到实际的分析吧！

当代的民粹主义

我们就看法国的民粹主义，老勒庞和小勒庞父女俩的故事，特别有代表性。

老勒庞，也就是让-玛丽·勒庞，他创建的“法国国民联盟”，原来叫“国民阵线”，2018年6月改的名，现在是法国最大的民粹主义政党。但老勒庞的争议特别大，尤其是他对二战的态度《民粹主义大爆炸》里这样说：“老勒庞最为知名的惊人言论是，将‘二战’中发生的大屠杀形容为‘小细节’同为国民阵线领导人的布鲁诺·哥尔尼奇(Bruno Gollnisch)与老勒庞如出一辙。哥尔尼奇1986年进入法国国民议会，后于2007年因否认大屠杀获罪。”

老勒庞和小勒庞

再看老勒庞的经济政策，完全是为国家资产阶级服务的。2009年2月27日的新闻发布会上，他明确要求“财政政策由政府负责”“市场由国家调控”，还说要“公平分配劳动利润，避免社会混乱和无政府状态”。他自己也承认，既不搞“极端自由主义”，也不“反资本主义”，要搞一种“理性主义经济模式”。

同时，老勒庞还把经济全球化骂得特别狠，说“整个全球主义金融体系，几十年来一直把民众当人质”；他还主张退出欧盟，“重建欧盟的物理边境”；移民政策上，要“强化移民限制，最终实现零移民”；就连社会福利，也得“专门留给法国人”。这么看，老勒庞确实是个“彻底的国家资产阶级代言人”，但问题是他太极端了，只要一提起国民阵线，很多法国选民就会想到二战时臭名昭著的维希政府，还会把他们的领导人当成“反犹极端分子”。

维希政府

后来他女儿玛丽娜·勒庞接了班，情况就不一样了。小勒庞确实继承了父亲的“法国国家主义”思想，但她坚决反对父亲的极端主张，她一次又一次抨击老勒庞的反犹主义，还常引用戴高乐的话反驳父亲。2008年，她跟父亲公开决裂；2011年通过党内选举当上国民阵线主席；2015年8月，干脆把老勒庞逐出了党。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小勒庞不是那种极端的民粹主义者，所以她对经济的干预诉求也没那么强烈。比如她不像父亲那样坚决反全球化，就像2022年竞选总统时，她放弃了“退出欧元区”的激进主张，只说要“削减给欧盟的资金支持”，还坚持“法国法律高于欧盟法律”；她也支持堕胎自由，对同性恋群体也没有排斥。但毕竟她还是代表国家资产阶级，所以还是要搞一定程度的经济干预。2022年跟马克龙辩论时，她就直接说：马克龙说的“欧洲主权”根本不存在，真正存在的是“法国主权”。

就连环保问题，小勒庞也透着反全球化的逻辑，她认为“那种‘去1万公里外生产，再运到1万公里外消费’的自由贸易模式，就是在毁灭地球”，主张“本地创造、就近消费”；还说国家得“承担责任”，要搞“经济爱国主义”。

聊到这，我们就得说透一个本质：民粹主义的兴盛，不是偶然的，是经济全球化退潮的必然结果，更是资本主义世界总危机不断爆发的产物。这些民粹主义者，看起来喊着“救世界”的口号，但其实根本救不了世界，他们不过是在世界革命到来之前，唱着悲歌的可怜虫而已。可能有人会问：那“左翼民粹主义”呢？比如一些社会民主主义国家，还有苏联那种修正主义国家，它们算不算特殊？

其实一点也不特殊。左翼民粹主义看起来更“温和”，更能跟新自由主义融合，但它代表的阶级，依然是国家资产阶级。只不过跟右翼民粹比起来，它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反DEI倾向没那么极端，但本质上没区别。

我们只要看看苏联解体后社会帝国主义和新法西斯的同流合污就能明白了：

“瓦西里夫自称是一个‘无党派的布尔什维克’瓦西里夫经常被问及他对希特勒和纳粹主义的看法，但他的回答总是矛盾的和模糊的。是的，他认可了法西斯主义政策的各个方面，但认为它们不适用于当代俄罗斯。”

“极右派尽管有点勉强，但还是承认，如果它反对自由主义、民主和资本主义的话，它就不得不拥护共产党领导下的国家控制的经济甚至是国有制。而共产党人也很快认识到，他们不得不放弃他们意识形态的国际主义的特点，适应民族社会主义的需要。”

——（《法西斯主义过去、现在、未来》沃尔特·拉克尔）

他们的联合是因为他们都是国家资本主义者，他们都不得不拥护国有制。历史毫无疑问的证明了社会帝国主义和法西斯主义者的这种同流合污。一切“国家资本主义者”，都要靠国有制维持自己的利益。

总结

最后让我们再总结一下吧：当今世界，民粹主义浪潮一波接一波，英国脱欧、德国选择党崛起、特朗普再次上台，这些现象看起来是“人民的声音”，其实不过是新自由主义全球化退潮后，一场“浮华的政治泡沫”。这些泡沫的背后，是整个资本主义社会世界性危机的不断深化。新自由主义主导的全球化秩序，已经裂开了无法弥补的缝隙。而民粹主义，不过是大垄断资产阶级在危机里，跟那些金融化、自由化的垄断资产阶级进行斗争的狡猾手段而已。

它解决不了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更救不了资本主义的危机。历史早就证明了：任何寄希望于民粹主义“救自己、救社会、救世界”的幻想，都是资本主义垂危阶段的幻想。

当下的世界，一边是危机，一边是希望。要打破旧秩序的枷锁，要在资本主义终结的历史阵痛里，孕育出真正的希望和变革，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引，依靠最广大的无产阶级及其同盟军，依靠最广大的人民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