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华：资本原罪

赵小鲁说：“从整体看，不论是通过国企改制成长起来的民营企业，还是从小到大艰苦奋斗发展起来的民营企业，我可以判断，90%以上的民营企业，和所谓的原罪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民营企业的原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是对整个民营企业极不公正的一个概念判断，是对民营企业发展的紧箍咒。因此，我呼吁理论界，以后不宜再笼统地使用民营企业原罪这样的概念。我们要看到的是，国家对民营企业始终不渝的支持。我们要看到的是，民营经济对社会主义建设的巨大贡献。我个人认为国营经济和民营经济，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是共产党执政的共同经济基础”。

王立华说：“把瓜分国企的贪腐行为，说成是民营企业的原罪，是对多数民企的极大侮辱。”

首先，我认为，发展“民营企业“，可以作为一定经济发展阶段的政策，但绝不能作为“共产党执政的共同经济基础”。赵小鲁能否认“民营企业”是资本所有制企业吗？不能，那么，共产党以“民营企业”即资本所有制企业为“执政的共同经济基础”，就背离“消灭私有制”的共产党宣言，违背共产党领导劳动者夺取政权，建立社会主义的革命的初心使命。还能再是共产党吗？

关于“民营企业的原罪”， 我查看了历年来代表性的观点

据说是“民企原罪第一人”的牟其中，在2003年这样说：“作为计划经济异化出来的民营企业，对计划经济来讲，当然是有罪的。‘原罪’讨论的其实是民营企业该不该出生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又是‘原罪’论者至少目前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出来的。”“如果民营企业都有‘原罪’，那我们不就应该顺理成章地回到计划经济的体制中去吗？既然历史已经证明市场经济对计划经济的否定，是一种不可阻挡的历史进步，这种否定就不是‘原罪’，而是一种历史功绩和历史责任。”假如硬要说民企有“原罪”，那么对国有企业而言，又何尝没有“原罪”问题呢？国有企业的“原罪”就在于转轨期间，将工人以下岗的名义、买断工龄的名义大量抛离企业。而实质上国有企业和工人之间在计划经济时代是有合约的：工人以忍受低工资和不跳槽为代价，换取医疗、住房、退休养老等福利。这是一种延期支付的合约，国有企业却在转轨时在未得到工人同意的情况下单方面修改了，国企对下岗工人是有欠账的，这是不是国有企业的“原罪”？

经济学家厉以宁，在2004年3月9日的全国政协十届二次会议举行的第二次记者招待会上，回答记者问时说，当前大陆的民营企业家不是旧社会资本家的延续，而是在改革开放时期成长起来的；但是不能否认在民营经济发展过程当中，也出现了一些民营企业当初的不规范经营行为，甚至有些还违背了法律法规。对这些问题我们应该实事求是、依法办理。前一段有些新闻刊物上有“原罪”的说法，容易引起人们的误解，实际上就是心理上的误导。

万通控股董事长冯仑，2007年出版《野蛮生长》，对“原罪”这样说：万通集团公司从一创立就把自己的生日（9月13日）确定为“反省日”，反思想到“原罪”第一宗罪是，从根上就错了。认为“原罪”是最初制度安排上的困境和悖论造成的源发性疾病。他在2013年，回答《中国慈善家》杂志记者张枭翔提问时说：中国的民营企业，到今天已经没有原罪了。如果20年前、30年前的民营企业有一点原罪，那也是制度性原罪。所谓制度性原罪，是由于政策法规的不完善造成的，而不是企业家个人的原因导致的。其实国企也有一些原罪，有些国企也是通过抽来抽去的资本金注册成立的。

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创始人、常务副理事长刘东华，2014年接受凤凰财经专访说，他觉得冯仑其实是有某种半开玩笑的说法，结果后来这个标签就贴上了，而实际上在我看来中国的民营企业家作为一个群体作为一个整体，在中国社会进步乃至市场经济发展早期，不是原罪，是原功，其实中国过去改革开放之前因为落后的生产关系把生产力束缚住了，而改革开放初期政治家说，可以去大胆的闯大胆的试，但是怎么做不知道，摸着石头过河，那谁来摸？就是企业家这些人，他们在前面趟雷，他们在前面开路，中国30多年改革开放的成就，全世界都很震惊。

2016年10月19 日，《财经》观察家的《民企的原罪》文章写道：“原罪一词，源于《圣经》，指的是人类生而有之无法洗脱的罪孽。放在经济学中，原罪便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解释的：资本来到世界，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人们经常探讨的原罪与这两者又有些不同，大体指的是民营企业家的‘第一桶金’来源尴尬，或者说其在短时间内聚集巨额财富的手段与路径让人心生可疑。综合一些经济学界的看法，如何对待民营企业家‘原罪’，主要有三个方面的态度：一是赦免说，认为民营企业家‘原罪’有其特殊历史背景，应既往不咎。经济学家厉以宁认为，民营企业家实际上并不存在所谓‘原罪’，而应叫‘原始创业积累’。由当初政策不清所产生的一些问题，只要不是违法所得，就没有什么好负罪的。二是折衷说，要根据实际情况对‘原罪’问题一分为二，既承认民营企业家的‘原罪’，又主张适当惩罚。郎咸平便主张‘轻罪和解，重罪司法’，要清晰界定“原罪”内涵。还有一种是清算说，承认民营企业家的‘原罪’是客观存在的，但应该给他们以适当的处理，维护法律尊严和公众视听。和君创业总裁李肃曾经向国家立法机构上交了一封名为《解决‘民企原罪’是建立和谐社会与有效反腐的重要基础》的公开信，信中首次提出了‘原罪’与‘犯罪’之间的区别，将民营原罪分为改革性的探索原罪，发展性的被动原罪，以及普遍性的道德原罪。其核心是：承认‘有罪’，但罪不在己，所以不应被追究。仔细看来，民企财富原罪不是罪，权力原罪才是罪。中国民企经常发生的原罪：行贿、偷税漏税、虚假注册抽逃资金、非法集资、非法经营（高利贷），其折射出的是中国民营企业生存艰难及生存环境恶劣等问题。‘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营造公开公正透明的市场环境，这是解决民企原罪的根本。”

赵小鲁和厉以宁、刘东华的观点相近，他们以及许多人，都把“原罪”与现行罪混为一谈，承认企业家的现行罪，否认原罪。许多人对原罪的认识，不及牟其中、冯仑、《财经》观察家有意思。

“民营企业的原罪”，准确说，是资本原罪。所有“民营企业”都是资本所有制，都具有资本的本质特性，就是追逐利润，即资本增殖；资本增殖的实质，就是资本占有剩余劳动的价值，表现为对劳动者的剥夺。对劳动者的剥夺，最初、特别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表现得很血腥，现在，通过工人阶级长期的斗争，在社会规范下，表现得“人性”些，但对劳动的剥夺的资本本质特性，是资本所有制的“民营企业”皆有的原罪，与生俱来。至于剥削有罪，还是“剥削有功”，这是认识上的问题，是资本在历史上不同阶段的作用问题，不是资本特性，本质的东西。历史实际中表现的资本原罪，请读马克思《资本论》。现实生活中表现的资本原罪，请问最大多数劳动者的感受。

否认“民营企业的原罪”，实质是否认民营企业的资本性，否认民营企业家的劳动的剥削。

“原罪”源于宗教教义，引入政治经济学，是马克思指出的资本的本质特性，都是生而有之，终身存在。作为宗教教义的人的原罪，只能由人终生赎罪；作为“民营企业”资本本质特性的原罪，只能消灭私有制才能消除。现在把原罪视为国营企业改制问题，理解为“第一桶金”，理解为“行贿、偷税漏税、虚假注册抽逃资金、非法集资、非法经营（高利贷）”，尽管这些都与资本的本质特性有关，但都是资本在实践中发生的行为，其中，国营企业的改制，不是民营企业所为；行贿、偷税漏税、虚假注册抽逃资金、非法集资、非法经营，不是所有民营企业都有的行为。对这些行为，需要社会进行规范，通过法制来处理；当然，要根除，还得消灭资本本身。

刘金华 2022年3月26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