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与熊十力
对象历史、对象思维、对象知识(即范畴),锚定对象逻辑规定,寻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础看起来是一件极其广泛而难以确定的研究事体,但马克思与熊十力的“对话”使之变得轻松起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中国文化架构彻底击破了西方普世价值观。其整体预示了中国经济学建构之文明基础和理论基础,我们需要于其中寻觅本真的方法论机理。
马克思与熊十力

提 要:基于唯物主义辩证法层面看,“哲学批判”乃是马克思发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思想前提,同时又是当下不可回避的时代的工作主旨。从对方法论议题的内在连接来看,熊十力的努力不限于建立体系,更为可贵之处是坚持于中学域内展开对本体论批判的哲学范畴思索与学术内涵发掘。其研究表现为:一是以“心物不二”立基,立足最为广大之视野开发“事的科学”,以这个根据努力挣脱西方形式逻辑束缚,摆脱普世价值观主导之“知识统治”;二是以“境识不二”为理论平台,从一般思维学亦即学科建设的行动出发,创设中国知识的“本体论”;三是以“体用不二”为知识原理,经由对传统思想价值予以创造性转译与再表达,极力促成本体论批判路向意义之中国知识生产的当代转向。这一路径使时空一体、经纬合一的“体用辩证法”得以凸现。在一定程度上,熊十力所采取的思维学策略显露了“对象→研究对象→知识体系”的工作实存性,又从主体批判方面着力突出理论和实践的有机统一。因而从“补短板”意义上讲,这委实是行动主义辩证法作品。

按 语:对象历史、对象思维、对象知识(即范畴),锚定对象逻辑规定,寻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础看起来是一件极其广泛而难以确定的研究事体,但马克思与熊十力的“对话”使之变得轻松起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中国文化架构彻底击破了西方普世价值观。其整体预示了中国经济学建构之文明基础和理论基础,我们需要于其中寻觅本真的方法论机理。

一、引言
人类的进步始终伴随着学术生态的文明化与进步化,伴随着人们对前进原动力的一次次学术追索与沉思。然则学术对话须回归到历史原点,以平等开放之精神,重拾统一科学的对话原则,从而,它是反任何意义的“学术中心论”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应具有怎样的特点呢?在于“融通古今中外各种资源”,尤其是这三方面资源:“一是马克思主义的资源……二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资源,这是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发展十分宝贵、不可多得的资源。三是国外哲学社会科学的资源……要坚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融通各种资源,不断推进知识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
社会主义是既成运动与未成运动的辩证法统一,是“本土”与“世界”规定的合一。与对熊十力的指责观点相反,甚至是针锋相对,我们认为,“从马克思主义出发思考‘文化自信’,理解场域首先是社会历史,据此可把握中外会通意蕴的‘思维科学对话’,寻求世界科学和中国文化的机理相通。从工作实质性规定看,这恰恰是‘中国人的方法论概念’。又可以说,这是思维科学线索意义上中国与世界的‘内在相通’。”在这种工作场境中,建立中华经典和《资本论》之间的系列“学术对话”研究,无疑是对“三种资源”最巧妙的结合运用,“同时按照‘经典对话’研究的学术意义来讲,又不啻是一次更大范围内的经济学理论知识‘再生产’。”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方法论基础再探究:由《资本论》体用规定说起
中华思维学是天人合一之现代语境的学科用语,即学科规范意义的一般思维学。它的意蕴是广泛的,包括对学科基础的决定和对学科体系的内在工作锚定。然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体系性考察,必然广泛涉及学科规范(学科范围、对象和学科属性)、方法论规范和科学规范(工作方法、工作逻辑等科学构建原则)以及理论规范(主义归属及科学认识论)等内容,并且,这些内容必须要从中华思维学的学科建设的思考基点出发。根据这一工作步骤提议,《资本论》副标题“政治经济学批判”应正确解读为书写历史条目资本的工作方法、工作逻辑和工作线索。马克思说明他的理论著作是对资产阶级范畴的工作批判,是对资产阶级经济学的整个理论体系的批判,同时,“也是对上述体系的叙述和在叙述过程中对它进行的批判”。
但开篇的声明并非指示商品是逻辑起点,而在于指明它的“体用不二”性质,即亦体亦用,同时是体和用的载体。并且,商品这种工作性质使其必须作为知识论的载体,而首先成为“批判的知识工具”。“庸俗经济学丝毫没有想到,被它当作出发点的这个三位一体:土地—地租,资本—利息,劳动—工资或劳动价格,是三个显然不可能组合在一起的部分。”马克思指出,对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来说,他的目的即在于利用“这种不能通约的关系”,因为这“正好达到了资产阶级观念上的‘合理’”;“‘劳动的价格’是和‘黄色的对数’一样不合理的。但在这里,庸俗经济学家才感到真正的满足,因为他现在终于达到了资产者认为他为劳动支付了货币的深刻见解,并且因为恰好这个公式和价值概念的矛盾使他免除了理解价值的义务。”
破除了商品是单纯的观念论的现象概念认识,商品的本质规定慢慢会浮出水面:首先是“对象之体”———商品的两因素,其次是“太极之体”———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二重性;它们的结合当然克服了机械主义和心理主义,而能够从生产方式的层面将体和用结合起来,视整体的现象为“体之用”。于是接下来有了“价值形式”的讨论,以起、缘、生、灭的历程引出“货币(金属货币本位制)的规定”,形成商品—货币的“体用关系”。这样看来,货币流通规律不过是价值规律“用”的规定。以同样的方式,“金融(纸币乃至信用货币本位制)的规定”能够从剩余价值生产形式的生命历程中被引出,它一方面使得资本积累规律作为了剩余价值规律“用”的规定,另一方面迫使资本积累规律具有两个展开环节。简要而言,在再生产流通环节,资本积累规律具象为个别资本循环规律、个别资本周转规律、总商品资本的社会再生产规律,这定格为“流通之用”(总商品与金属货币的统一);显然,这是资本之用意义的“商品和货币”。进一步在社会分配环节,资本积累规律相应具象为生产价格规律、一般利润率趋于下降的规律、虚拟(平均)利润率趋于上升的规律,定格为“分配关系之用”(全体意义的货币与商品的统一);即这里仍然是资本之用意义的“商品和货币”,但“货币领导价值”。“这样,在实体构成形态上,资本主义货币被分割为三方面的工作规定,即货币的生产实体、货币的流通实体和货币的分配实体,完成了‘为生产而生产’和‘为分配而生产’的体制的统一,并实现前者在权力结构上向后者转移、扩散。”

图1《资本论》“由体而用”工作原理

如图1示意,《资本论》第一卷担负了由“体”起笔,整体阐明“体用关系”(原理)的任务。主要就是阐明“道”(依据商品以及“货币转化为资本”寻找规律),以之为大前提,分别阐明“货币取象”(价值形式及货币形式的历史发展)和“资本取象”(相对剩余价值形式的历史发展);最后以之为基础,阐明研究对象三个工作要素“生产方式”“生产关系”“交换关系”的辩证界限关系,通过揭示它们内部的整体联系,制订范畴和安排叙述顺序。这决定由《资本论》研究对象所统帅的知识都不纯粹是体或用规定,而是它们的合一:如第一卷对价值形式、相对剩余价值的处理,第二卷对再生产运动和构造的处理,以及第三卷对实体经济、虚拟经济相关范畴和关系的处理。这使得由体而用成了探寻规律的线索,体用不二成了范畴秩序的内在结构,以至于“体用”可以说成是辩证法机理构成方面的规定。这解释了为什么马克思思想中在坚持唯物主义的同时,进一步认为,“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原理,无法充分说明社会历史区别于自然的独特发展规律,因而有必要将辩证唯物主义‘上升’为实践(和历史)唯物主义”,“因而有必要让拜物教批判理论出场。”
据以上论证,可以说马克思对资本展开了并进的两条路线考察:(1)继之“商品(生产方式)的两个因素”,考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两个因素”;(2)继之“体现在商品中的劳动的二重性”,考察商品二重性和资本二重性及其“体用不二”机理。两条线索的合成可以说是这样的总体思路:随着商品二重性(即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转化为资本二重性(即商品和货币),与上述生产运动所对应,引出的生产关系规定是“剩余价值生产”,引出的交换关系规定是“资本积累”。资本主义生产的两个因素(使用价值生产和剩余价值生产)→体现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劳动二重性”→资本主义协作的发展→资本积累的性质和秘密,从而,“资本的直接生产过程→资本的流通过程→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这个序列便构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部运动”,而每一新的生产关系—交换关系构造都是生产方式前进的结果,于是生产总体开始形成,并产生“科学的叙述对现实运动的关系”。
体、用正是辩证法的实质内容,和母子规定呼应。从中可看出,由资本所表征的本体论批判范畴正是“事的二重性”规定(在资本批判义项下成立的“商品批判和货币批判”
三、化“知行合一”为“万有相通”———总议“体用不二”
张世英教授称,“在19世纪中叶的鸦片战争以前,中国文化形态可以粗略地概括为‘天人合一’或称‘万物一体’。”另一方面,“与古代原始‘天人合一’‘万物一体’的文化形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现当代正在构建的‘万有相通’文化形态。”
可见,熊十力一生学术精要在于弘扬“体用不二”学说,即寓体于用、即用显体。无独有偶,《资本论》中对劳动和资本的体用关系处理,亦是如此,创造性呈现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商品—货币—资本辩证法”;其立足者正是哲学意蕴的本体论批判。因此,如果说王阳明学说的理解制高点是“知行合一”,那么,对熊十力体系的把握要从“体用不二”切入。“熊十力的宇宙论的两个基本概念是‘翕、辟’。”
如上指出,回顾思想史,这种工作是对于王阳明衣钵的内在传承。盖因王阳明不独是唯心论者,亦是行动主义者———追求“以百姓心为心”,同时,王阳明的学说恰好较为完美地体现了“唯物主义=行动主义”的思维特性,因而与黑格尔不同,王阳明决不会陷入“思维的神秘”。
为了解决“资产阶级虚假本体”问题,卢卡奇将本体论作为一个根本问题提出来,他通过将“社会存在”视为独立于精神的存在类型,进一步提出“社会存在本体论”,以之为认识批判武器,完成对“资产阶级物象化世界”的理论瓦解工作。因此他讲道:“在哲学的发展中,实证主义,首先是新实证主义,只有当它们要求在所有的世界观问题上采取一种完全中立的立场,让所有本体论的问题都悬置起来,成为一种把自在存在的全部问题作为原则上不可回答的存在问题从它们的领域中清除出去的哲学时,才具有这种特殊位置。实证主义和新实证主义在这方面继承了主观唯心主义的遗产。”

图2 历史世界观与哲学认识论的简明图谱

如果说卢卡奇在马克思之后所执行的本体论批判有利于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引向对“新古典经济学”的理论批评,那么,熊十力的研究事体必定有利于“新儒学”展开对“佛教学理”的世纪清理,即用“事的二重性”扫除“心象二重性”(心象化世界的虚假体用二重规定)之思想与方法残余
图2中,唯物主义和神秘主义共相,而唯心主义又和行动主义共相,表明求其理论结构必由“方法论”入手。然十力先生以“体用不二”为知行合一的思维学策略,那就是破除对体之抽象性解读和运用;换言之,此种求取本质和现象统一之实现的行动是把理论落实到“体用的知识结构”层次,以寻求问题的解决,询问知行合一的“如何可能”。“体用二名,相待而立。假如说,有体而无用,则体便空洞无所有。若尔,体之名何从立?假如说,有用而无体,则用乃无原而凭空凸现。如木无根而生,如水无源而流。”
所谓即用显体,如下文说明,它指示两方面规定:体是对象与太极之统一规定以及用作为理论形成之线索,作为研究对象与知识的统一,最终导致认识的内容和认识的形式相统一,实现方法论的贯彻。以致在熊十力的眼里,“体用不二”亦就是中国知识论涵义的“理论”了:“王阳明自谓发见良知,为千古之一快。余发见体用、天人,亦可引阳明之一快以自慰。”
四、以“境”置换“理”的“心境合一”———续说“境识不二”
世界观、方法论在知识理论生产层面亦是“体用不二”的工作关系。然则经由以上阐发可以发现,十力先生的宏旨在于建构“中国知识论”,所依凭的学术路数是“中华思维学”和“知识论”的对接。中间的通道绕不开逻辑学,他用兼顾形式和辩证逻辑的“东方式的实践逻辑”作为依傍。这自然是经过熊十力和大乘空宗及有宗的斗争所得到的结果。
体用不二的工作地基是辩证法。张世英教授称,“‘万有相通’之‘相通’,其实是一种‘灵通’。也就是说,‘万有’因人而相通……借用王阳明的话来说,‘人心一点灵明’是万有一体的‘发窍之最精处’。”又则,“‘万有相通’的整体,既是真,又是善,也是美。就一人一物之真实面貌只有在此整体之中、在此无尽的普遍联系之中才能认识(‘知’)而言,它是真;就每个人在此整体之中相互支持、相互爱惜,从而使人有‘民吾同胞’之同类感(‘意’)而言,它是善;就此整体给人以无穷无尽的玩味、领悟(‘情’)而言,它是美。‘万有相通’之整体,集真善美于一体,堪称万有之源。”
实践而又理论,而又知识结构,按十力先生所尊崇的大《易》义理看,是从变易生简易再生不易的认识沉淀过程,但实际的理论斗争相反,知识界呈现了相反的路线景象:不易(知识假设)→简易(理论流派)→变易(诸流派的知识)。这从知识论上激发了“体用不二论”,“自变易言,宇宙万有皆变动不居,科学研究者固在此方面。自不易言,则太极为变易之实体。”“变易之万有譬如起灭不住之众沤;不易的太极譬如大海水。变易以不易为体,譬如众沤以大海水为体。体用不二之义极难言,唯大海水与众沤喻,令人易晓。”然可断论,“科学自身元是知能的。而运用此知能者,必须有更高之一种学术。此更高之学术似非求之儒家大《易》不可。”
要之,这是熊十力的哲学底蕴所在。以老庄为例,十力先生解读曰:“不肯把本来浑全的宇宙,无端加以解析。不肯把他本来浑一的生命,无端分作物我,别了内外。”“因此,应该说他是超知识的。”但是必须说,“他并不是故意反知,却是超出知识猜度的范围,而握住了真理。”故而,“我总觉得,哲学应当离开科学,有它独立的精神和面目。”然则,“所谓超知识的也者,本无神秘。亦旅怪迂。知识所以度物。而理之极至,不属于部分,乃万化所资始,则不可以物推度。”所以最终必须说,“真理不是妄构的境界。”
这使得熊十力步入知识的整体构境论。于是这个境,必须作“实态的理”(如智亦良知)来掌握。如此能知晓这些论断:“心和境本是完整体的两方面。”“吾侪须知,从我的身迄大地乃至诸天或无量世界以及他心,一切都叫做境。”“我的身这个境是不离我的心而独在,凡属所知,通名为境。”可以说,“心是能了的方面,境是所的方面,境必待心而始呈现,应说唯心,不言唯境。”然则,“所谓定律或公则等意义,相当于吾先哲所谓理。”无论“主张理是在物的”抑或“说心即理(此即字的意义,明示心和理是一非二)”,“实则心和境本不可截分为二(此境字,即用为物的别名)”,因为“所谓理者不应偏说为在物,当知万物元是众理灿著,吾心亦是万理皆备,是故心境两方面,无一而非此理呈现。说理即心,亦应说理即物,如果偏说理即心,是求理者将专求之于心而可不征事物。”“综前所说,但对治迷执外境,并不谓境无。如果随顺世间,假说物为外在,从而析其分理,‘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庶几格物而不蔽,用物而不溺,正是心境浑融实际理地。虽假说外境,而不迷执为外,则亦余所不遮也。”其中道理所在是:“今所以说识名唯者,一、会物归己,得入无对故。如果把万物看作是心外独存的境,便有万物和小己对待,今说唯识,即融摄万物为自己,当下便是无对。二、摄所归能,得入正智故。能谓心,所谓境,了境者心,改造境者亦心,故说心名能。心之所了别者是境,随心转者亦是境,故说境名所。唯识旨趣,是把境来从属于心,即显心是运用一切境而为其主宰,是不役于境的。心不役于境,即解脱尘垢而成正智,此唯识了义也。”
以“境”作为思维结构,突出了理论构造的总体性内涵,然则,它和总体范畴是内在契合和意义对应的,和《资本论》不谋而合———商品及其生产交换和资本及其增殖运动可视为“境”。这是解开《资本论》何以需要特别研究对象表达的密匙: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若以生产关系为“心”,则上述这个表达实则是“境”,心是“殊特义”,境是“总体义”;资本范畴即是识,它与研究对象之境是一体同界。所谓:“识乃与境相对应,自性即为抛开一切经验的纯粹的本性、本心。”

心境一界,而后有境识同界、同理,“所以境和心是互相对峙毕竟又互相和同,因此能完成其全体的发展。照此说来,境和心是一个完整体的两方面,断不可把境看作是心外独存。”同样的道理,“境和识本为完整体之两方面,境的方面能影响于识,识的方面能了别及改造于境。完整体有此两方面以遂其发展,是乃法尔如是。”又之,“境与识本不可分内外,而世间计有离心独在之外境,则妄而已矣。”
五、应答“心境合一”的“心物合一”———再说“心物不二”
通过性相一如,熊十力获取了“本质现象合一”,亦进而以之为思维学策略,通达王阳明的知行,解决它实行不足的问题
亦犹如卢卡奇之思路推敲:“我这些引言,只能针对这种本体论批判的最一般的轮廓进行一些提示性的说明……我们既然继续试图至少是从一些最重要的规定性上,勾勒在进行本体论批判时将要出现的一些综合问题的最一般的轮廓,那么首先就必须扼要地谈谈三大存在类型(无机自然、有机自然、社会)在起源方面的共同关联性和在质的方面的差异性。”
本体是空寂的,亦是流行的,这是从体用合一角度看待对象规定了。“本体是恒久,无始无终。本体是全的,圆满无缺,不可剖割。若说本体是不变易,却已是变易的;若说本体是变易的,却是不变易的。”
要之,在于认识到“心物合一”是满足了思维学的摩画,即全体主体和全体客体的对象化交融与一体。这是一总构造,如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规定皆如是,而皆源出“劳动过程的合一”。但在行动路线方面仍旧指示模糊,对身份的强制,对外物的异化,均无明确的规划。于是“心物合一”的内在缺陷在于仅满足“思维摩画”(为思维形式所构画),而难以达成十力先生所言“直指本心,通物我内外,浑然为一”之境界,或者说仍然是“思想上的宇宙论”,而并非“实践过程里面的宇宙论”。在熊十力看来,一定要从内在方面、从生活当中来说明心物绝不是“两个”,而是“一个”的事实道理,这才是为“体用不二”知识原理真正奠基的规定。为此,就要根本杜绝形式主义的“物之哲学”“物之科学”“心之哲学”“心之科学”对认识的干预,并防范话语上的“本体解释学”。所以,探究本体同样离不开“用”,即心和物的本体规定必须是大用意义上的统一。“从熊十力思想发展的走向来看,其著《新唯识论》以前,主要在于‘明体’,他对空宗‘扫相见体’的盛赞,也主要是从‘贵在见体’的角度说的。但是,《新论》以后,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以来近二十年的时间中,他的探索重心便不仅仅是‘见体’,而是体用不二原则下二者的互渗互证,表现出来,也就是中与西、传统与现代的互校互诠。自然,这其中有从‘体’的角度看‘用’,也有从‘用’的角度来看‘体’。这种体用不二逻辑的进一步展开,必然指向其晚年的大用发皇,即从‘用’的角度、以即用见体的方式对‘体’做出再诠释,而其晚年对‘摄用归体’的批判与对‘摄体归用’的提倡,正是其从‘用’的角度对‘体’进行再诠释的理论表现。”
对象→研究对象→知识,由此马克思的工作规划整体超出了“资产阶级的沉默”。因为当资产阶级学者武断地将方法论认定为仅仅是为了更好地解释世界时,已然跌入工具主义的主张,陷入思维单边主义;进一步从这个单方要求出发,资产阶级的知识构图必然满足于具体思维形式之“片面真理性”,换言之,它寻求思维的非批判性和逻辑自足性,而非工作批判性。而行动化“以体驭用”和具有批判规定的路线推进,用熊十力的话说就是:万物皆起于小一(物质规定),成于大一(行动规定)。思维形式的抽象和具体的关系被熊十力转化为“精神和物质的关系”,它们的行动内涵即是“由合而分”。大一者至大无外,“浑一而不可剖分,谓精神。”“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小一者,物质之至微者也。”
六、“摄体归用”的行动主义辩证法———复议“心物不二”“境识不二”“体用不二”之行动路线意义
“在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传统研究中,生产力概念往往通过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三个实体性要素加以说明。”
行动主义的生产力辩证法的概念生成表明它的始基的规定是“体用合一”。从熊十力和马克思的思想贯通性看,哲学的统一性问题域仍然集中于认识批判功能,换言之,它的工作本位是批判,本体性构建则归属建构与批判的统一。例如,虽则心物不二→境识不二→体用不二路线充满了思维学智慧,聚焦于方法论议题,但实质问题仍着眼于解决认识论,即“心物合一”“心理合一”“知行合一”基于本体批判(如以阴阳为经、以体用为纬)的意义贯通问题。“从‘物的科学’对‘事的科学’转化为起步,王阳明主张的认识论是迥异于自然科学的。这样在王阳明看来,‘心物合一’乃是社会科学的直接出发点,心物合一就是生产关系的‘中国表达’(思维形式)。”
把认识重新熔铸于劳动过程的实践,就得出结论:体不是神秘的,由理论形成把握体,复由方法论线索看待体,也就彻底统一了“对象之体”与“太极之体”。同样的道理,用亦不是模糊不可辨认的。劳动过程既是合,亦是分,依中国人的说法,它体现在实践和理论统一中,具象在“知行合一”中:这个行即“实践”,这个知即“理论”。显然,中国人说的理论乃是研究对象(规定)和一定知识结构的统一。简言之,这些规定和线索凸现了整全意义的“体用不二”。然则,熊十力不凡的工作同样赋予了“哲学批判”以方法论的实际意义。试想,设若马克思不写《资本论》第一卷(按母子之“史书工作规定”方式),第二卷、第三卷会有怎样的意义?依我们看,即便如此,后者至少有“方法论的意义”———如果它可以成为“哲学书”的话。前面指出,《资本的流通过程》展示能变之本体的“翕”(“合生”之表现),《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展示“能变之本体”辟的方面(对应表现“转化”之功用)。

图3 中国语境之政治经济学批判工作原理示意

所谓主体批判、客体批判,即政治经济学批判意蕴之“本体论批判”,只不过一从主体社会进行,一从客体社会进行。据图3指示,客体社会的“物心不分立”是和“心物不二”照应的规定,一言以蔽之,它把主体和客体的实践关系具象化了。顺着这个思路,可以了解熊十力毕竟是中学人物,而以“境论”挂帅,而终不会跌入客体知识的泥淖;反过来看,卢卡奇的“识”兼容“境”的规定,而终能够于事格化层面掌握思维与存在关系,换言之,“这是从认识论角度对‘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的论证,或者说,这才是认识论所要解决的问题。”
综上所议,熊十力的系列“不二”范畴显然可以视为本体论批判路向的认识创设。然就“哲学方法论意义”而言,《资本论》第二卷非以“境识不二”(系统发生学逻辑)工作命名不可,第三卷非以“体用不二”(现象发生学逻辑)工作命名不可,这也成就了第一卷和第四卷之间特殊意义的“心物不二”。说明“哲学批判”终归是不独立的,既是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思想前奏,也是它的思想的合理之总结和实践领域之广化深化。这就使“不二”进一步成为主体思想识别自身的认识工具,并成为“主体批判”实体关系现代发挥之凭藉。
七、熊十力本体论批判范畴思维学意义的机理探寻
对象历史、对象思维、对象知识(即范畴),锚定对象逻辑规定,寻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础看起来是一件极其广泛而难以确定的研究事体,从而需要采取“全面出击”的行动。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根据梳理,其大体有以下路径可供遵循:第一是“文明基础”,即学科工作概念的范围和对象。从中央和习近平主席已有的论述看,学科建设的工作范畴实质是重振“中国风”行动,使“五四精神”和“新时代精神”内在结合、相得益彰。核心内容是夯实“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经济学”的学术立场,工作向度和关系是“本土和国际”,以建立中国和世界的两个文明高度的广泛性理解。第二是“方法论基础”。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方法逻辑品性和理论构建品格看,“马克思主义统一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途径是实践的构图,是把方法论也看作是‘世界观’,并进行‘改造世界’‘理解世界’‘解释世界’,最终落脚于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规定的统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方法论基础必然就是“《资本论》和中国政治经济学”,“总体看,这是对从《资本论》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进程的方法论视野下的实践解读,富有民族工作底蕴,并启动了‘生产一般思维学’的时代研究进程。”
于是以辩证法研究为纽带,言“熊氏理论与《资本论》的知识生产是各说各事”,怕是讲不过去了。因为从学科属性看,熊十力一生主张之批判乃属中华辩证法意义的“主体批判”,盖因他的本体主要由思维学的层面予以规定,又以行动主义的意义赋予之,遂得出了“乾阳坤阴,相反相成”乃是根本法则的结论。若要询问辩证法的构成内容,这在十力先生是没有答案的,但他强调:“大地上凡有高深文化之国,其发明辩证法最早者,莫有如中国”,中国哲学中的天人、心物问题,“则亦因辩证法之发现而不堕一偏之执”。熊十力可以说一点也不反对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不仅如此,还对辩证唯物主义表示了赞叹:“辩证法唯物论兴,其所融会贯穿者弘远精确,而后有总揽科学各门类而指导之伟绩,不得不惊叹也。”
从主体批判进发,熊十力指出:在本体的大化流行之中,翕与辟是有主次之分的;辟刚健向上,它的这一特性其实是本体自性或其表现,因此,不能把翕当作是主宰,主宰是辟。这是从领导力量上说的。在用机制上,十力先生亦强调:“翕辟是相反相成,毕竟是浑一而不可分的整体。”即翕辟发挥作用时不分先后,同时而起,缺一不可。“如果只有辟而没有翕,那便是莽莽荡荡,无复有物。如此,则辟的势用将浮游靡寄而无运用之具……如果只有翕而没有辟,那便是完全物化,宇宙只是顽固坚凝的死物。既是死物,它也就无有自在的力用,易言之,即是没有主宰的胜用,而只是机械的罢了,然而事实上宇宙却是流行无碍的整体。”
要之,思维学的深层意蕴在于实现天下主义和世界主义的工作规定的合一,这样,《资本论》来到中国后,不得不面临和中国学统深度结合的问题。须知,“思维科学是个历史范畴”,“所谓‘《资本论》学’,学科深意在于:基于历史对话高度,从中外经典的意义会通中耙梳用以指导人类认识生产的一般思维规律。”“其中蕴藏巨大的方法论价值与意义,集中于一点即是:政治经济学批判范畴应更多基于广义视角和中西‘学术对话’层面来掌握和理解,与之相适应,学科思考的维度在高度上必须提升到与‘思维科学’共建之平台。”然则必须认识到,“‘研究方法’委实是历史科学领域内的规定和工作术语,而‘叙述方法’乃是专指思维科学领域内的用语和用以进一步指导‘知识生产’的工作规范。”
再看卢卡奇的一个抱怨和说明:“时至今日,即便是在那些自称是摆脱了宗教的思想家、科学家们中间,总是有一些人把受宗教对存在的解释制约的论点奉为对本体论具有重要意义的论点,相反,除了马克思之外,却很少有人对科学方法对本体论的重要意义进行真正的批判的考察,这实在是太可以理解的了。”
如上指出,有人把一般、特殊、个别这些概念形式的逻辑学当作公式,到处套用,不了解“个别上升到一般”的唯物主义内涵;更为可笑的是,试图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视为“特殊的个别表现”,于是思维学之神秘化使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完全对象特定化,变成失掉行动主义历史特质的知识操作意义的物质关系和利益关系的范畴,然而,“这是资产阶级的精神现象学或物象化操作”。
以上所论暗合“以古解古,以今解今,古今贯通,中外会通”
然则从马克思主义出发思考“文化自信”,理解场域须得是社会历史,是欧洲的社会历史和古老东方的社会历史。我华夏文明源古流今,遂成就大一统之生产方式和家国社会之生活体式,中华历史轨迹岂能以西学体式任意挹注之!
要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基础包括本土化规定的学术研究,尤其本体论批判路径的原创研究,乃着眼于方法论建设的要求,必然引出中华典籍经典性与当下性之探究问题,是为国学马克思主义之“国学定位”。基于这一意义定位,熊十力穷其一生致力于哲学根基的探究与中华溯源,究其实质,乃是发端于“一元唯物论”的一个本体论批判,与“纯然唯心论”无涉。然则这个路径和卢卡奇的研究工作具有内在契合性,甚至可以说是“遥相呼应、旨趣相通”。其给予的方法论启示是:用马克思主义做框架,以国学作为理解模式和语言工具是“内在可能的”,尤其对中学的研究是如此;为此,需要通过走出西学传统和资产阶级工作背景之深刻努力,建立“对象的思维学”“逻辑的思维学”“知识的思维学”之间的能动联系,进而将现代知识结构的性质及其状况和以实践为基础的中华理论和文化结构一致起来,从中展示对中国原创学术历史遵循的工作逻辑。熊十力学术深度挖掘了唯物辩证法思维结构的“中国舞步”,据此,我们可以设计“理论科学”在中国的若干时代发展阶段。这种考察原则并使中国和《资本论》有望成为“源流互济的思想共同体”,例如,它以历史世界为中心的研究,所杜绝者零碎资料整理的方式,而势必强调多科学协同之思维优势,从中彰显与最大提升中国话语对于世界体系的理论贡献度。
时代驱行,时轮回转。然则2018年以降悄然开启的“抗美”时代是再造了历史上的“中西关系状况”:它的初潮很晚,但前戏很长;传统时代渐渐逝去,传教时代退潮却并不情愿急遽地退出历史舞台;大国思想交锋也似刚刚开始。1.0版的西方经济学教科书从“捍卫市场”起步,但迫于“理性布局”的失败,“仿事格”制名法(无道伪器)已然失效,2.0版必须尽快粉墨登场:仿佛从“捍卫市场”到“捍卫私有制”———这就是光明的前途,然过与不及,犹者也,结局终究是一样的。其真能做到时图纪事、空书结绳吗?恐怕难以做到,只是继续倚靠物的科学,并通过添加更多的历史学知识和社会学内容,谋取更有技巧性的仿真术罢了。例如,以2.0版教科书的设计理念为切入,在最新的为资产阶级“虚假本体论”寻找出路的辩护性体系中:“历史特性”似乎是概念的供给方,而“普适理论”则是概念的需求方,乃寻找“供给的历史曲线”和“需求的历史曲线”,以实现对主观供求曲线理论认识的纠偏。自然科学不会认可这一点。于是,彻底事格化的路径意欲将“批判”设立为科学标准,意欲确立和“实验的科学”(技术和自然科学)对应的“批判的科学”(人文和社会科学),而迫使资产阶级理论工作者整体从事“仿事格”研究。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中国文化架构彻底击破了西方普世价值观。其整体预示了中国经济学建构之文明基础和理论基础,我们需要于其中寻觅本真的方法论机理。如前文所论,它的成长亦必合乎“既成”与“未成”历史辩证法;虽则距离母子路径、体用结构兼备和有机配套的完善体系尚远,但拥有特殊生长关系规定,且在当下,其社会主义特征越发明显,理论体系特质业已显露。然则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中国历史”“中国思维”“中国语言”将书写中国人自己的经济学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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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通常认为,辟主动、翕主静,从而静以成体,动以发用。其实,按王夫之的看法,翕辟皆动,彼此相续不已,从而于翕辟处可见体得用。又之,翕辟也是相互不离的,而因应了“宇宙是个大生命,是不断生成的宇宙”观点。正是基于这一原理,熊十力进一步举出“翕辟成变”,强调本体的规定中就包含有“一翕一辟”的行动,从而产生变易的矛盾运动。
2这是两条线索之叠加:一方面,“从对象到研究对象”(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和八卦)线索可以视为知识全体关系的内部发展规定,另一方面,“从二重性到事的二重性”(道生一、一生二和二生三)线索则可视为上述发展关系的内在逻辑规定;道生一的“一”,既是指太极,也是指对象,是两者的统一。“神质与虚,混然为一,完然圆满,是谓混成,亦谓之太一。”[5]202
3(1)这种原理,按十力先生讲法:“道家于用上分说阴阳,阳为精神,阴为物质,犹《易》之乾坤也。”[5]313
4(1)这种概念的连体特征(所谓的“两个、两个讲”)在《资本论》中亦是常见的。对马克思而言,下定义即是实现对概念的全体把握,建立“对象的思维学”“逻辑的思维学”“知识的思维学”之间的能动联系,进而将知识结构的性质、状况和以实践为基础的理论和文化结构一致起来。如对资本有机构成的规定,它实由“技术构成”和“价值构成”两个概念融合而成,最终形成的概念全体意义乃是一个历史立体的过程和结构。西方经济学将之化为“无差异曲线”主观认识(“跨时空选择”的规定)予以对待,实则是“资本家阶级意识化”的一个处置,并且此种物象学操作所利用者即对概念的连体特征的废除。就资产阶级普世价值观而论,它的概念完全是无“体”之规定,就更谈不上体用不二的创设了。
5(1)要之,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路线斗争决不意味着其他路径或线索的不存在。熊十力指出,“中学在宇宙论及人生论中,确无一元唯心与一元唯物之分裂情形。”[5]233再如,“老氏之混成,亦与二元不同,混成以虚为本,虚含神质,即体非无用之体……就心物问题而言,老氏持论颇有与儒学相接近处,盖于心物则窃取《大易》,而谈本体乃特异。”于是十力先生坚持认为:“吾人所可知者,宇宙开端是阴阳俱有方成变化,设若以此推断为未是,而或以为太始唯是孤阳肇起万化(西学唯心论,以心为一元,即孤阳也),或以为太始唯是孤阴肇起万化(西学唯物论者,以物为一元,即孤阴也),此皆违反辩证法。”[5]208-210刘永佶对此亦有不俗之说明:第一,“唯物主义是以天命主义为中介对上帝主义的否定。”第二,“由欧洲人所界定的哲学史并未将在中国盛行的天命主义列为历史逻辑的主要环节,而是将其作为一种‘例外’或‘早熟未发育’的观念。但当我们考察全人类的哲学史时,又必须明确规定天命主义的地位和性质。”第三,“唯物主义的形成及唯心主义对它的反对,只是哲学史上一个阶段的内容。”第四,说到底,“并不存在由古至今而后的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两大阵营’;唯物主义出现之前,哲学史已有若干阶段;唯物主义作为哲学史的一个阶段,也会被新的哲学观念所否定并取代。”[19]16-19
6(2)“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佛学界的各大宗派,便一齐加入了对熊十力《新唯识论》的批判,足以表明此书对佛学界影响之大、触动之深。”“这一过程之所以来得这么快,主要是因为熊十力对其《新唯识论》确实下了‘十年磨一剑’的功夫”,十力先生自豪地说:“《新唯识论》出,内院合力相破,谓吾必遭《破〈新唯识论〉》,及《破破》之论出,彼以半年的工夫作《破破破》,最终(作)不出。吾义证坚强,他不能摇也!”[20]32-33又之,“佛家在宇宙论中将性、相割裂为二界”,“佛法根柢究是宗教思想,自释迦氏开宗,传至小乘,皆以众生各有神我,论溺生死苦海,急图拔出,是为其本愿。”于是可以说,“大乘虽深穷实相,不拘限于神我之论,但其理论终有不可弥补之缺憾在。彼之实相是不生不灭,无有变动,而心物诸行是互相为缘而生,不由实相变动而成。”[17]153-154
7(1)它们“确不是两体”,“单言心,即摄生在内;单言物,即能力在内。”“心、物是一体,非可分而为二。”从而,“万物莫不由二物以成,二者,谓生命、心灵和质、力也。”“在物质层时期,生命、心灵不得显发;而待宇宙发展,物质层最先成就,生命、心灵二层渐次出现。”[17]218
8(1)“对象思维(规定)”其实锚定在对象历史中。它揭秘两重机制:历史对知识的生长关系(机制I)以及知识对历史的映射关系(机制II)。机制I反映知易行难的“历史”(历史对知识的下降沉淀过程)以及它的语法规定---知难行易的“逻辑”。机制II反映思维对知识的迅即上升的过程---逻辑运动,作为历史对知识的工作关系(历史轨迹)的中介;同时,中介运动本身是历史的规定(知难行易的“历史”),它的语法则是与历史过程始终保持内在一致性的“逻辑线”(知易行难的“逻辑”)。因而从本质上看,“对象逻辑”的规定委实即在对象知识中,然则中华整体路线(古代社会)应当就是知易行难的“历史”→知易行难的“逻辑”,所谓“行知(事有终始的母子路线)→知行(物有本末的行动逻辑)”。
9(1)“近人辄以良知学说为唯心之论,此甚错误。西学唯心论,只承认心是惟一实在,中学以心物为本体流行之两方面,彼此无相似处。”[5]231
10(2)这是道的两种状态,名之曰:无和有,显然,它们是和“始、母”契合的特殊的“发生”与“结构”的规定。
11(1)熊十力把辟称为“心”,把翕称为“物”,试图直接从翕辟不二的关系上说明“心物不二”。其实,这是强调“恒转成为大用”,“即无有离用而独存之体。”所谓摄用归体也。“夫摄用归体,夐然无对,心物两不可名。”十力先生解释说,“今在宇宙论中说摄用归体,即是观心物诸行而直会入其本体,夫克就本体而言,即无形相,无作意,故心物两不可名也。”[17]17-19
12(2)至此,可将阴阳的意义规定为“有无相生而成阴阳”。“由斯而论,则老子第一章有无二名亦可得正解。混成无形,故说名无;混成之动,愈出而无穷无尽则为万物母。故就动出而言,应名为有,有之名,即依动出而立。混成是体。动出是由体而用,有无二名依体用假立。体用可分,究不可析而二之,故第一章曰‘此两者同,出而异名’也。”[5]202-203
13(3)本着这一方法论思想原则,心,正是非人格化的规定,以至于梁漱溟断然强调:“革命从心出发是中国革命的特色”,“辛亥革命确是两千年来一大变局,社会秩序---一切法制礼俗都将从新订定。就为其一时订定不出来,陷于扰攘混乱者三十多年。到1949年中国共产党领导建成新中国,从而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稳定至今,社会秩序渐次创造形成。这才是经历两千多年不见有革命后的一次真正大革命。这一大革命的特色,便是从心出发而非从身出发,即是以人心自觉为主,而不是自发性的。”[27]
14(1)须知熊十力的翕辟论所欲说明者,正是本体呈现现象之过程。
15(1)在某种意义上,对思维学的深层探索即在于求取“中国式批判(规则)”,所谓:亩浍敷四海,川源涤九州,既膺九命锡,乃建洪范畴;史体肥沃,并刀如水,批判志学,理通实践。
16(2)“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周易》对辩证法贡献集中于两点:(1)由行动主义提出“辩证法”;(2)进而立基“辩证法的主体结构”界定批判工作的始源规定。从而,这一思想特质可用“行动主义的方法论规定”予以归纳,例如从学科领域归属看,“阴阳型矛盾”显然兼容自然辩证法和历史辩证法,但工作领导范畴是“历史辩证法”。
17(3)如马克思主义方法论贵在“求道”,其实这是“究天人之际”;而贵在“求象”,就是司马迁说的“通古今之变”;综上两点,贵在“求识”,亦不过是司马迁所说的“成一家之言”。[37]于是,你会发现中华方法论和马克思主义的统一之处即是“道·象·识”。其不局限于局部思维之“唯识论”,不在于求体系,更不限于概念的逻辑自洽或语义上的理论自圆其说,而要求取马克思主义工作方法的精髓,这是“本土寻根”的实质精神与价值性所在。此外说明一点:道、象、识作为方法论“三字经”,这个路线整理自《道德经》(《大学》对应以正心、诚意、致知、格物以及反向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路线,而总揽以“德、正、知”);中华诗词接以“意、象、言”,在易便是“易、象、辞”。按《易经》文本,则如胡适言:“这三个观念(一)易,(二)象,(三)辞,便是易经的精华。孔子研究那时的卜筮之《易》,竟能找出这三个重要的观念:第一,万物的变动不穷,都是由简易的变作繁赜的。第二,人类社会的种种器物制度礼俗,都有一个极简易的原起,这个原起,便是‘象’。人类的文明史,只是这些‘法象’实现为制度文物的历史。第三,这种种‘意象’变动作用时,有种种吉凶悔吝的趋向,都可用‘辞’表示出来,使人动作都有仪法标准,使人明知利害,不敢为非。”[40]
18(1)根据对人类思想史的整体考察,我们亦不得不说,由黑格尔创立的现代辩证法体系的主要思想渊源正是中国的阴阳学说。

【原题名】熊十力本体论批判范畴研究
——中西学术对话方法论的进一步深思

关键词:
熊十力; 《资本论》; 本体论批判; 主体批判; 方法论; 体用不二; 范畴
文章来源: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科版)2020年第2期
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33(02),1-19
相关参考:熊十力本体论批判范畴研究_洞幽察微_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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