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人：后生可待——说说“乌有”“四月”“红歌会”

　　请哥儿们搞个“个人公众号”发发议论，开始一个月很兴奋，两天发一个。此后一个多月一个也没发，很对不起。

　　今天中学同学群里看到一个“看老五届在微信上聊些什么”的转帖。文章假借老五届的嘴(“聊”的内容全是文本样式，没有一个是截图)把毛泽东和当年的共产党痛骂一顿。这种刻意编辑的东西在微信上几乎天天有，本不值得议论。但其中有一段话让贫道觉得有些滑稽，于是发些感慨。这段话说：

　　现在乌有之乡头头们高举毛大旗，是真的崇拜毛吗？非也，不过是忽悠天下，借“为民请命”实现政治野心而已！

　　显然，在写这个东西的人眼里，左翼网站乌有之乡有一群老谋深算的“头头”，这群头头“有政治野心”。乌有之乡能把中国舆论界折腾的如此乌烟瘴气，网站的头头们一定有点政治背景;网站能从新世纪初坚持到现在，中间遭到整顿不仅没垮反而气焰逾高，一定有大的金主背后支持;乌有之乡能在众多左翼网站搞得最红火最知名，其“头头们”应该是一群四五十岁文化人和官僚阶层的人，只有这个年龄段的人才会有“忽悠天下”的冲动。

　　显然，这个作者，包括大多数公知及“业余右派”们都有这样的看法，甚至会推测网站有一定的官方背景(比如当年的重庆政府?2012年满大街说乌有之乡网站拿重庆百万计补贴)。这么能折腾的一个网站没有雄厚财力支持，没有一群有政治野心的专家支撑?鬼才相信!博客微博加微信，类似诅咒乌有之乡的东西多得很。

　　直到上世纪初，中国只有右派没有左派，现在大多数所谓左派那时的基本观点与现在的所谓右派基本一样，那时贫道也觉得中国啥时候成美国就完成改革了。可以说，当时主流精英铁板一块，他们控制下的媒体和出版机构除了不得不也照本宣科说点马列主义官话，他们表达的有感召力的鲜活思想都是普世价值。恩格斯说“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是统治阶级的思想”，现在是美国统治，美国当然也统治全球知识分子的思想。

　　世纪之交发生了些事情：轰炸大使馆，撞机，入侵伊拉克，反思改革……这时有了个乌有之乡网站(经营书店)，登载左翼文章，组织表达左翼思想的讲座，经营左翼思想的书籍。一时间折腾的风生水起红红火火，搞得主流精英手足无措。记得2008年英国、德国及中国的香港台湾右翼媒体还不约而同地呼吁中国政府关闭乌有之乡网站。虽然事情没搞成，但中国和世界上一些人提起乌有之乡如鲠在喉的样子由此可见。至今咒骂乌有之乡的言论充斥互联网和微信，而且依旧如临大敌似得，包括这篇文章。

　　这让贫道感到很可笑。

　　贫道2007年因乌有之乡请做一个关于房地产的讲座与他们的“头头们”认识，一直3个月前去北京还去网站“总部”与“头头们”聊了两个钟头。乌有之乡的大大小小都与贫道很熟，见面都称“杨老师”。贫道就给主流们介绍一下贫道了解的乌有之乡。

　　先说一下人员构成：

　　如果贫道说乌有之乡最红火的2005-2012年期间，网站的头头和员工(书店有一个卖书的老头——像退休的)年龄没有超过30岁的，估计没人相信。但实际却是如此。书店关门后这个老头也走了。网站负责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小范(河南老乡，世纪初北航毕业)，其余人员都是刚毕业、热心“复辟社会主义”的大学生。而且流动性很大，老一点的就离开了，补充的都是刚毕业“被忽悠”来的。一直到前几年，除了小范年龄过了30岁，其余依旧是群小孩儿。贫道虽然不能称“阅人无数”，但到底六七十岁的人了，见得市面也不少。但贫道在乌有之乡确实没发现那个人像有“政治野心”的。确实，早在2007年刚与乌有之乡接触，就接到一个邮件说小范从上大学就思想反动，组织什么反政府活动，还被抓起来关过一段，有鼻子有眼。但贫道始终没问过小范——以贫道的政治经验，这纯属谣言——有这样的“污点”，不可能做网站负责人。

　　当然，小范并不是网站发起人和投资人。书店是小范老师，著名左翼学者韩德强办的(资金来源贫道也不知道。不过经营书店主要是场地租金，投资不高)。书店经营尤其网站的活动完全是这群小孩儿干的，韩老师因要上课并不经常参与(可能也要避嫌，2012年后应该完全退出了)。网站最红火时，一批左翼学者在网站发了不少文章，也做过多次讲座。贫道当时把发在强国论坛的文章大多转载到乌有之乡(与强国论坛里人斗嘴的不好转)，也受邀做过几次讲座。但这些左翼学者不能算乌有之乡的“头头”，就像贫道在人民网发的东西要远多于给乌有之乡的，贫道虽然想做人民网的头头，但没人会同意。

　　再说说“金主”。

　　自2012年乌有之乡网站被要求整改后至今未解禁，现在的所谓乌有之乡网站实际是当时已经存在的“乌有之乡网刊”。乌有之乡网刊没有了“论坛”栏目，自然不够热闹。但其网刊依旧是左翼学者(不嫌弃被污名化网站的那些人)发表文章的首选。其作用不减当年(否则不会至今还有这么多人如此苦大仇深地控诉它)!很多人每天坚持翻阅乌有之乡看有什么新思想。

　　9月底贫道去北京办事儿，到乌有之乡在北郊的“总部”。一间狭长的房子，中间一张长案子和几十把折叠椅，书架上是书店撤销后没卖完的书。这就是乌有之乡全部资产。而且没人在这里值班，小范和一个高个子男孩儿是因为我要去才特意赶到的。那么现在网站是怎么运营呢?

　　现在网站只有小范和这个高个子男孩儿属于“半专职”运营者。他们都已经成家。我问小范你俩咋生活?他说主要靠在其他地方打工，我没好继续往下问。问“网站咋运行?”答“靠一批热心年轻人义务兼职做”。觉得场面有些凄凉，没问服务器在哪儿，怎么组织分工。也就是说，现在让不少人依旧肝颤的乌有之乡网站，完全是靠一批年轻人不计名利义务工作支撑的!就这样一群年轻人，说他们有“政治野心”，真不嫌寒碜!

　　贫道早就关心网站运营。有没有金主?不能说没有。网站收入一部分来自书店经营。但经营图书很难挣钱。而且乌有书店主要经营左翼思想书籍，读者面自然比其他书店窄。一直效益不好，2010年前后甚至看到网站上还卖什么食用油。另一个资金来源是零星捐款。捐款人主要是关心网站的一些退休老干部老工人，他们捐助的钱是退休金，几百几千的。有的老干部是月月捐——我见到过一个老干部(不好说名字)捐钱给会计时说：“这是我这月的钱”。书店经营不好，大约2013年就不再经营了。而由于污名化对乌有之乡打击很大(贫道所在的左翼学者圈子很多学者不与乌有之乡打交道)

　　乌有之乡能坚持到现在，主要靠一群信仰社会主义，践行“复辟社会主义”的青年学子们不计名利的工作!

　　即使乌有之乡最红火，人数最多的时候，它也不是个“就业场所”而像个“知青点”——象征性的工资，但管饭。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毕业生只能在这里工作一两年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毕竟要生活。这也是为什么它能在今天已经弹尽粮绝的时候依旧坚持战斗，那越来越旺盛的火力根本不会让人意识到这里物质的弹药已经耗尽，他们抛洒的是自己火热的青春!

　　贫道2011年曾应深圳《红歌会网》邀请做过一次讲座。红歌会网更有意思，是一群与乌有之乡有相同政治主张，对国家和人民有同样责任感的一群年轻人自发组织的。当时这些年轻人的主体成分是小老板和小白领，只有一个是打工仔。所有费用是靠自己筹集的。除了讲座，还搞了一次与他们积极分子的一次座谈，他们那股热情和和对探索真理的渴望与乌有之乡的年轻人完全一样，只是他们更稳当，做事情更有条理——毕竟是在深圳混的，年龄也略大些。

　　还有一个著名左翼网站是“四月网”，是2008年西方媒体在西藏动乱、奥运期间对中国进行恶意造谣时几个激愤的年轻人办起来的。本来贫道以为坚持不了多久，因为他们虽然是IT人士，但办这样网站永远没有“营业收入”，不要说不会有“风投”，连捐助人都难找。

　　中国左翼网站的资金来源大致相同，运营原理大致接近，包括“旗帜网”。而且指望老板给这类网站搞捐助是与虎谋皮。

　　这与右翼网站不同。比如著名的极右翼网站凯迪网，海南省共产党的宣传部门每年要拨付数百万经费的(如是谣言贫道负责任)。一些右翼能搞新闻论坛的网站是上市公司，也有的后面是大的右翼媒体公司支撑。老板为这类媒体捐点钱是天经地义，所以设什么基金的很多。

　　前几年贫道觉得这样一个“失心疯”的社会真是没救了，自己老了无能为力。贫道是想到乌有之乡、四月网、红歌会网的这些依旧满腔热情坚守信仰的年轻人，觉得也许还不那么坏。这让贫道感到欣慰：

　　重整山河，后生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