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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大散文|京华三部曲续鉴《攀上高山的灵魂》第四卷 灵魂的记忆

老金 2022-02-19 来源:乌有之乡

  第四卷  灵魂的记忆

  我拒绝采用柳黪灵魂建议的写作模式和内容。我对他的思维和建议早就有所厌倦。但柳黪灵魂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有所预料。他只说你累了,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哪怕这一睡就是睡上几天几夜也不怕,不要老是这样绷着,绷得太紧反而不好。停了一下又说,我去去就来。说罢,他做了个孔雀头的手势,又说了声噢尅,就飞身而去,消失在苍茫的夜空。

  我看他身影宛如黑龙,飘渺无踪。他起身飞时,我猛然发现说他是龙并不准确。他只有龙头龙身没有龙尾。我忽然极其恐惧,记起黑龙江小黑龙的传说。他莫不是趁着上山下乡之机,回到了他的老家,恢复了他的神性?我下意识地回了回头,想看一看他留下的身影。不料,根本没有什么黑影,而是一绺白色的闪亮。不,那绝对不是什么闪亮,那是纯纯的白色。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分清的。乍看白色如雪,定睛再看如乳,像游蛇一般向我伸展。待我有所感觉之时,乳白色已经漫上我的腿脚。我分明看见了龙尾,宛如一柄硕大的蒲扇。

  我明白了,大约在两千多年前,是我和柳黪在黑龙江边发动了一场激烈的战争,是他抢走了我的白龙江,是他把我的白龙江变成了黑龙江。但这样说也许不对,我记得大西北还有一条白龙江,那里应该是我的家。我有些糊涂了,说不清楚黑龙江与白龙江到底有什么关系,就像说不清楚我和柳黪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许柳黪与我是正身和影子的关系?但是这样猜测仍然让我糊涂。既然我是影子,他是正身,可是白色怎么能成为黑色的影子呢?或许我是正身,他是影子。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正身怎么会听影子的话呢?正身的思想和行为怎么会让影子来指挥呢?

  让我猜想,一准儿是这个世界病了?一准儿是这个宇宙病了?一准儿是这个世界被谁颠覆了?一准儿是这个宇宙被谁颠覆了?一准儿是那场天翻地覆从此东西两处的竞争改变了柳黪和我的关系?一准儿是从那个时候起这个世界就颠倒了黑白。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跟柳黪发动战争,改变了世界,甚至改变了宇宙。但我为什么要后悔呢?我只不过记不清楚我和柳黪的关系,只不过记不得我和柳黪究竟在何时何地分的手,只不过不知在什么时候又为何与柳黪合二而一罢了。我忽然有所怨有所恨,怨恨不知道究竟是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化作了人!这世界最复杂的就是人,复杂得让你讲不了理。无论啥事儿,都是东说东有理,西说西有理,就他妈的我说没有理。既然我干啥都没有理,我他妈的干嘛要变成人呀?闹得我现在这么纠结,这么难受,说不清楚自己从哪里来,说不清楚这世界的许多关系,说不清楚这世界的许多道理!

  忽然天空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啪嗒啪嗒,雨点大如铜钱。啊?难道是柳黪灵魂哭了?难道是攀上高山的灵魂哭了?你们哭啥?我只不过在诉说人世间的痛苦,和你们有啥关系?你们脱离了大海,永远不会再被海啸吞没。你们升上到宇宙银河,永远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你们的生活到底有多么美妙!我呜咽着诉说,忽然雨滴停了,夜空里飘下一片纸卷。仔细看,纸面写满了蝌蚪文,不,不是蝌蚪文,是小篆,李斯写的小篆。李斯的小篆写得那样的工整,看得出来,他在写这些篆字的时候极其认真,极其严肃。

  我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篇长文,题目是天府长夜。开篇就问张光耀何许人也?这还用问?他不就是巴蜀大地主吗?群塑《交租院》讲述的故事不就是说他吗?近些年来,有人为他翻案,说他不那么坏,说他冤枉。呸,我才不信呢!这是有人为张光耀招魂,为封建制度招魂!等等,等等,让我仔细看看,看看这篇文章怎么写的。

  怎么?啃书本啃出了怀疑?谁有枪,谁成王。这是说好人吗?张光耀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法让你说他是好人。我参观了张家的新老庄园,参观了张蜀的公馆,还有张光辉等官儿们的公馆。访问的结果,根本推翻不了交租院的定论,反而让人对张光耀产生了厌恶。即使站在当年的视角分析问题,看待问题,张光耀也难以判定为好人。

  张光耀不是一般的地主。小地主能有那么大的庄园吗?况且散落各地的公馆竟有二十八座之多,每座公馆都能与老公馆媲美。有人为张光耀抱打不平,说没有那么多,成都“只有”三座。噢,你是说没有现在的大老虎多是吧?现在的大老虎都是好几百套房子是吧?且不说他有二十八座,就算是那个零头八座,在当时也够吓人的了!什么?晋源县志记载,上世纪前五十年,晋源籍国民党军长副军长八人,师长副师长师参谋长十八人,团长副团长五十一人,少将十二人,县长八十一人,多数与张家军有关。三军九旅十八团,这是当时人们对张家势力的概括。要知道,这些官儿并非国民党任命,而是张家占山为王成了势,国民党不得不追认。他们打着国民革命军的旗号,干着封建家族统治的那一套,乌烟瘴气,无法无天,让流氓恶霸张光耀成了个人物。说起那段历史,不光让人气愤,还让人害怕呢,倘若没有革命,哪儿还有老百姓过的日子!

  不是现在这样说,就是用国民党当时的法律审视张光耀,他也是个十恶不赦的不法之徒,杀夫夺妻,强奸少女,霸人田产,登门逼租,还有什么罪孽他没做过?那个时候想要他命的人就不止一个,倘若没有张光辉给他撑腰,倘若没有张光亮给他圆通,即使当时他那个熊色也会掉脑袋。打着政府的旗号,派捐派款、贩卖毒品、勒索钱财,勾结土匪,杀人越货,更是罄竹难书。解放后就凭他杀害那么多共产党员的罪行,新政府就不能饶他。贪官污吏、土匪恶霸、流氓地痞,各种角色,让他占全了。

  历史并不遥远,站在四川盆地,你能依稀感受那个时代的腥风血雨。然而为什么今天还有人给张光耀唱赞歌呢?风吹树动,现代人的观念产生了微妙而可怕的变化。当年老百姓无不对张光耀咬牙切齿,谁知岁月的尘埃淹没了人的眼泪和呐喊,不知谁的儿孙竟然为仇人抱打不平来了,竟然说张光耀其实不是那么坏,你他妈的是谁的后代!

  张光耀不过是扯出来的一根线头儿,再扯一扯就是一条长长的黑线。他坏,谁给他的权力?他赌,一个人怎么赌?他玩女人,谁给他送货上门?他几乎文盲,为啥有人为他歌功颂德?他不是东西,你落在他的地盘就不能无视他的存在?他贩毒,顶的却是禁烟委员会官帽……总而言之,张光耀是面镜子,照出来的名堂多得很呢。

  张光耀何许人也?我只是把大家已知的公认材料按照时间的顺序串了串,为了让读者从容阅读,充分认识张光耀是什么东西。何况我只做减法并无增加,更不敢胡编滥造。何况农民控诉张光耀的材料我一概没用,害怕有人说它不实。光是他们承认的正面材料,就足够让人一眼看出张光耀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偷贼当不了劫匪,强盗当不了贪官,流氓并非没有界限,可是张光耀呢?把无恶不作几个字放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过分。

  有人不同意我的这个判断。有人说张是好人,说他免了谁的租,给了谁钱,救济过谁,等等。或许政治运动让有些资料夸张失实,给了这些舆论以口实。譬如有些读物披露,张家根本没有水牢,展品是赝品,张光耀不是最富,某事不是他干的……这些所谓不实都只涉及具体事,却没人敢站出来说张光耀的罪孽不实。

  现在看来,所谓不实,只是某些事有误差,并非罗织栽赃陷害。因此要求准确即可,用不着大做文章!若是栽赃,就应平反,恢复名誉,光做文章不行。看来张光耀的案子不是那么好推翻的。其实为张光耀说好话的人自己都没想清楚究竟想干什么。失实与罗织罪名陷害良善是两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若说失实,总要说一说失了什么实吧?杀人嫌疑犯杀了人,这是定罪前提。把受害人张三误认为李四,把罪犯捅了一刀误认为捅了两刀,这构不成否定杀人的依据。争议最大的是水牢。韩英坐水牢,不是张光耀的水牢,而是张光耀侄子张白华的水牢。虽然晋源实事求是纠偏难得,但让人遗憾的是给了某些人口实。如果从另一面想,韩英生孩子才几天,就被张白华扔进水牢,何其毒也!纪念碑说张光耀有燕赵豪侠之风,维护一方治安,发生在他眼皮底下的事,他为啥不管?为啥容忍侄子私设公堂?刘某高说张光耀抓人要就杀了,要就放了。要就杀了还有命吗?再说了,张光耀公馆地窖的确灌满了脏水,脏水里面的确有人尸骨。死者是谁?怎么进的地窖?依照王某清的说法地窖藏鸦片,这样解释难圆其说。藏鸦片为何要藏在水里?莫非鸦片用脏水泡了吸着美?为何鸦片窖里有死人没人察觉烂成了骨头架?有人说院墙破了一个洞,有人在外面打死人,而后在院墙挖洞塞进去。张光耀家森严壁垒,有谁胆敢挖太岁爷的院墙?何况为何半年之久都没人发现墙壁有洞?不敢说张光耀杀人,但地窖的确是掩盖罪孽的好地方。只可怜死者冤屈,家属永无可知亲人死在何方!这是永远的冤孽!

  张光耀到底有多少家财?哪是真哪是假?新公馆到底是张光辉的还是张光耀的?金库里的金子是老幺的还是老五的?不论谁的,都是罪人,无需重新量刑定罪,用得着择清谁与谁吗?

  二十八座公馆,八千多亩地,有人愤愤,说没有那么多,成都只有三座不是四座。性质改不了,数量能算啥?你要考古吗?不说大的说小的,仅清廷监制景德镇瓷碗,安仁乡每人就可分得一个。有了这个事实,张光耀毫无冤情。不说烧制运输艰难,就说数量,大得不是一般大地主能承受的。张光耀的绿宝石戒指,价值一万大洋。八具建昌花板贴金棺材,光油漆就搞了八年。张光耀吃饭,每次几桌,说他爱热闹。他家烟枪有多少种,够装备一个连!至于象牙球象牙塔,是偷是买还是抢,你讨论那个干嘛?说张光耀只有八千亩地,排第几位,这叫乞丐操富人事,不知好歹。

  张白城家失窃,到处抓贼。谁承想解放后在张光耀公馆发现了象牙塔和象牙球,他是抢劫还是窝脏?张光耀能抢张树荫的武器,能灭了王遂芳再抢钱,偷张白城象牙塔算啥?受惠革命,却替张光耀翻案,认为张光耀比起某些人来不算最富,比起某些更坏的人来他好得多,这叫啥比较?这叫无理搅三分。张光耀一点儿不冤枉,倒是我们劳苦了一辈子的先人冤枉,倒是我们劳苦了一辈子的先人悲哀。

  新公馆有金库,有人说是张光亮的不是张光耀的。甭狡辩这些事,没意思,怎么说人家是哥儿俩,不论谁的钱,都是张家的钱,不是你的钱。张光耀花钱如流水,买卖枪支毫不吝啬,他买枪的钱从哪儿来?他的钱到底藏哪儿啦?他自己清楚,用不着你给他争。金库是他的增加不了他的罪孽,金库不是他的减轻不了他的罪孽。

  了解张光耀的人大多已经作古。我们走访,首先选择与张光耀关系密切的人,或者张光耀身边的人,或者张光耀的后人,这些人眼里的张光耀肯定和佃农眼里的张光耀不一样。人有手足之情,骨肉之爱,并不因为张光耀是坏蛋,这些血缘关系就没了。张光耀残酷剥削,疯狂掠夺,排除不了他的骨肉之情。但父子之情,兄弟之情,代替不了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的那种古怪之情。刘某高深有体会,说贴心的不一定贴身,贴身的不一定贴心,我只是个贴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比刘某高还爱张光耀,说明这世道真变了。

  王某清嫁给了张光耀,娘家得了几十亩地,还有一幢房子,更重要的是有了张光耀,王某清娘家用不着怕谁了。王某清说张光耀体贴她,那是青春的报酬。张光耀儿子说张光耀正派,张光耀侄儿侄女说张光耀是好人,那是长辈和晚辈的慈爱与宽厚,掩盖不了张光耀对老百姓的残酷剥削。张光耀收打门捐,何曾逼迫自己儿女两天之内非交不可?张光耀侮辱女人,怎会让子女看见?或干或湿,饱满判谷壳,只有被剥削的佃农们知道。

  说张光耀办过善事,屈指可数。刘某高爹死了,张光耀捐棺材。两户农民没牛耕地,张光耀买牛送去。修缮学校,张光耀慷慨大方。可是那些数不清的缺德事呢?做善事和人善良两码事。无欲利人是善。你先满足我,我再赏你,这是谋。对张光耀来说,不抢不夺才是最大的善事,可惜他不做这种事!他掠夺,让人先满足他,然后看人下菜碟。他跟谁平等过,如果你敢和他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最终以他占上风结局。混账就混账,少数人可以作威作福,多数人就必须低头哈腰。

  据透露,有人说公益协进社是某次谈话之后搞起来的,难道说公益协进社就是进步力量啦?让我们看事实,看张光耀怎样对待共产党。一九四二年之前的事暂且不论,但一九四七年三月,张光耀在安仁镇杀害了跟共产党走的积极分子;同年四月,张光耀让霍保之伏击地下武工队,杀害武工队员十二人;一九四八年七月,张光耀调集县警卫队包围肖霖家,因为他获悉共产党要在那儿开会,就想全歼共产党。武工队突围,几名队员牺牲;之后不几天,他就杀害了一名据说帮助武工队的人;九月,他杀害了共产党员肖霖以及武工队队员徐仁,还将头颅悬挂县城示众。解放前夜围剿杀害共产党以及地下武工队的人都是张光耀的公益协进社同伙。解放之后,霍保之等人公然武装叛乱。神州大地有这样靠拢共产党的吗?倘若肖霖地下有知,会答应这样荒唐的推测吗?

  莫说张光耀,即便张光辉也未必接受了共产主义信念。有材料证明,新中国诞生,张光辉想让张白城领导公益协进社,因为张光源反对作罢。张光源所以反对并非弄懂了共产主义理论,而是认为堂堂军长当袍哥老大有失体面。张光辉在《走到人民阵营的历史道路》里说:我反蒋,并非为了革命,而是基于个人野心。同样,我亲共,也不是为了革命,而是基于个人政治上的利害。要不是新旧社会两重天,让他深有感触,一个大军阀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引发为张光耀平反的心理并不难弄清:除了岁月淡化了恩仇,直接原因就是留存至今的实物为安仁镇带来了经济文化效益。而张光耀的恶行呢?交租院的展览给人的是艺术感染,对没有切身体验的人来说难以产生血泪共鸣。另外,某些现实让年轻人幻想:如果我生在那个时候,绝不可能沦落到被奴役的境地,进而感慨自己没有发迹全因没碰上好时候。尤其是穿上狗腿子服装拍照的那些人,不知下流,不知让爹妈难堪。他们眼里的张光耀能与明白人眼里的张光耀一样吗?

  此时此刻,柳黪灵魂从天而降。他告诉我,他在太空遇见了张光耀,萎缩在黑暗角落里吃吃地笑,让他顿时大怒,警告说:休要得意,就是地球闹翻了天,在太空你也翻不了身,你该是臭狗屎还是臭狗屎。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后,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没有法律依据可以为你辩护,都没有任何律师愿意为你辩护。又说如今地球太乱,没个准理,净是胡说,净是自信,净是理直气壮,我们只能自己讲自己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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