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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贝:《老农民》存在的问题是思想方法上的问题

文贝 2015-01-29 来源:乌有之乡

  笔者从来没有讲过《老农民》中的情节是造谣或者没有事实根据,而是觉得《老农民》没有站在历史史实的层面去再现中国农村史,没有从本质上理解农民,没有真实的反映那个时代的农村生活。是选取个别农村现象来诠释政治概念。

  笔者也搞过创作,对新中国几十年的各个时期有自己的解读。下面摘录笔者十年前创作一部小说中的一段:

  1964年7月,轰轰烈烈的四清运动在全国展开。上级派来了四清工作队,开始在农村清账、清仓、清财务、清工分。后期又变成了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队伍。

  这是贯彻时任国家主席刘少奇老婆王光美的“桃园经验”,在工作组的领导下开展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到莱家庄的四清工作队三个人,一位是市里农委四十多岁的副科长叫李清林,一位是乡里的宋干事。还有一位是在校大学生叫温连生,刚刚才二十岁。

  工作队进村后的第一个动作是封账和封库,把大队的账目统一由工作队保管,组织几个会打算盘的人查账对物。

  尔后要大队干部交待问题。

  主要是有没有贪污公款的,把公家的东西拿回家的。有没有给自己或者亲属多记工分的,办事不公平公开的。有没有横行乡里,存在生活作风上问题。有没有对地富反坏右分子等管制对象包庇,有没有欺压百姓的事情。

  工作组组长在动员会上说的很清楚,要依靠贫下中农,团结中农,坚决打击地、富、反、坏、右分子。

  村里的干部都靠边站了,村贫协成了主事和领导者。还强化了共青团、妇联、民兵的作用。

  在工作组的宣传组织下,村里到处贴满了标语。“坚决清查四不清干部”、“把四清运动进行到底”、“打倒地富反坏右分子”、“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社会主义好”。

  村里设置了举报箱,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看到的现象和怀疑的事写下来,投入举报箱。举报箱钥匙掌握在工作组手里,谁写的没有人知道。

  工作组的政策是举报错了不追究,不积极举报是觉悟问题。相当于清朝的“风闻言事”,为的是找线索。

  年轻人被组织起来了,天天在街上写标语。还编了一些“三句半”、“快板书”、“小故事”等在外面演出。

  忆苦思甜是少不了的,这个自解放前就存在的宣传方式在四清运动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几乎每两天就有一场忆苦思甜会。通常是找村里在旧社会苦大仇深的贫农,站在台子上讲他们家解放前如何的受压迫,如何的吃不饱穿不暖,如何的替地主富农干活。上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下面的人笑的前呼后仰。为什么?因为很多人说着说着就变味了。

  一天晚上,工作组李组长亲自组织了一场忆苦思甜会。请的是村里名字叫孙风顺的老人。

  孙姓因为来村子里晚,田地既少且差。主要靠替地主放蚕和打零工度日,加之孙风顺的父亲比较懒,日子过的是全村最贫家之一。

  大学生温连生领着大家呼了几句口号后,李组长宣布由村里的贫农孙风顺上台诉苦。

  “他能说出点啥,平时连句话都说不全。”有人议论。

  “不会把他穿错了妈妈衣服那件事抖漏出来吧!”有人说。这是说的他有一次生产队劳动起床晚了,慌乱中穿着母亲的大花袄子出了门。

  “你们信不信,他肯定会向工作组要老婆。”因为他太懒,娶了个媳妇没几天就跟人跑了。

  “大家不要在底下随便议论,要抱着无产队级感情听!”李组长吼了一声。

  李组长的话,吓得刚刚上台的孙风顺倒退了两步。眼睛惊恐的望了望主席台,站在那儿不动了。

  “你大胆说,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不要紧。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乡干事说。

  “那我可要说了。”孙风顺好像胆子壮了,向前走了几步。

  “说吧!我们支持你。”李组长说。

  “我家穷都知道,从爷爷那辈起就吃不饱穿不暖。我们家没有地,房子也破。都是给地主扛货,混口吃的。”孙风顺开头这几句话还行,说的李组长直点头。

  “后来就不行了,土改的时候分给了俺家四亩地,叫俺爹卖给思祖家了,钱也换酒喝了。”孙风顺说。

  “思祖家是谁?是地主吗?”孙组长在台上问。

  “不是,就是姜世永他爹。他家以前跟俺家一样的穷,到解放的时候都十几亩地了,要不怎么能评个下中农呢!”孙风顺转头对李组长说。

  “跟地主富农没关系的事就不要提了。”李组长说。

  “后来呢,互助组的时候都没有人跟俺家结渠的(几家在一起种地的意思),嫌俺家的人懒。我费使把力的娶了个媳妇,后来跟着人跑了。俺多少年没有碰女人了,工作组能不能分个老婆给俺?”孙风顺的话让下面笑出了声,李组长气得瞪了他一眼。

  “生产队的时候,凭嘛只给俺评八分?不够吃的。都说解放了,生活好了。可俺觉得还不如以前。以前的时候在地主家打工,人家还给馒头吃,炒菜还有肉。现在呢?我有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孙风顺说到这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许乱说,你说的不是事实。”李组长叫了一声。

  “俺不是胡说,是真的。那时候我和俺爹给地主干活,人家家里牲口多,重活都不用俺干。吃饭的时候,熬一锅豆腐粉条子,吃起来可带劲了。有时候还有肉,大肥肉膘子吃一口满嘴流油。”孙风顺没有领会到李组长的意思,说到这里还满沉醉的。

  “他那是剥削你,是糊弄着让你多干活。”大学生温连生说完,又振臂高呼“打倒万恶的旧社会!”“社会主义万岁!”

  台下除了几个小青年以外,几乎没有响应的。

  “社会主义是人民当家作主人,没有压迫没有剥削,大家一心为集体,依靠集体的力量建设家园。新社会比旧社会好多了。”李组长说。

  “还是旧社会好,不用生产队管着。每年出去当长工,有饭吃有衣穿。现在那儿都不让去,有什么好的。你是城里来的,啥都不知道还在这乱说。”孙风顺朝着李组长说。

  “你下去吧,今天就说到这儿。”李组长知道今天演砸了,想把他赶走。

  “我还没有说完呢,六一年遭的罪比这个还多。”孙风顺仍站在台上。

  “别说了。六一年是社会主义社会,你诉的什么苦!”宋干事几步上前,把孙风顺拉下了台。

  “让他继续说下去!”台下的人仍不依不侥,跟着起哄。

  “把地主分子姜任远架上台!”李组长一声吼。

  两个民兵一左一右把村里唯一评为地主成份的姜任远架上了台。

  姜任远家祖祖辈辈以农为生,爷爷有四个儿子,后来只有他父亲姜思聪有儿子,几个哥哥去世后,家产全集中到他一家身上。

  忙不过来的时候,就雇工做。土改时,他家是全村土地最多的,被划成了地主成份。以前由于姜姓族人的维护,虽然是地主,却从来没有受到冲击。因为年纪大了,识几个字,一直在生产小队当会计。这次工作队来,需要一个反面人物,就抬出了他。

  姜任远是个性格开朗的老人,虽然辈份高,却说话幽默,平日里喜欢跟人开玩笑。

  这种场合,他一点儿也不畏惧。上台后就主动开了口:“大家都来了,看耍猴呀!”引得全场一阵哄笑。

  “老实点!”李组长吼了一声。

  “我耳朵不聋,你用不着那么大的声音。”姜任远一点也不打怵。

  “交待问题,把你怎样剥削穷人的事讲出来。”李组长话音刚落,大学生温连生就振臂高呼“打倒地富反坏右!”、“彻底清算旧社会的万恶!”、“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把地主分子姜任远批倒批臭!”

  “怎么都不跟着喊啊!喊吧!又少不了块肉。”姜任远见台下的人没有跟着喊,反而动员起来。

  “老爷,说个笑话听听吧。”台下一个青年高声喊。

  “说说你被打的尿裤子的事吧!”有人提出。以前有一次,姜久远都三十多的时候上山干活起床晚了,被他父亲追着打,还尿了一裤档。

  “还有孙风顺他爹爬窗户看大白屁股的事儿,不就是在你家扛货吗?你光让人家帮你干活,就不想想人家想女人,饱汉不知饿汉饥呀!”有人说。

  “姓曹的不是还久你家二亩地的钱吗?现在要还是不要了,你得说清楚。”还有人叫。

  “不许起哄,都严肃点!姜任远你老实点,不交待清楚问题,就要对你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工作组李组长站到了台前。

  “你说大组长,让我交待啥?我一没有杀人放火,二没有欺男霸女。三没有跟着国民党走,四没有反对共产党。五没有反攻倒算,六没有破坏大集体。七没有乱说乱动,八没有阶级报复。我生在那种家庭,不就是比别人家多了几亩地吗?要你怎么办?你把我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从炕上拖过来,还让我交待问题。让我说嘛?”姜任远一字一句的说着,脸上还挂着笑容。

  “你有没有盼着蒋介石回来?家里有没有变天账?有没有贿赂村干部?交待出来?”李组长问。

  “盼着蒋介石那狗日的回来?那年我因为给共产党的军队送粮食,还乡团回来后把我打个半死,你说我盼不盼他们。家里确实有账,当小队会计能不记账吗?叫不叫变天账由你定。贿赂村干部嘛用不着,大队书记还得叫我声叔,那小子也不敢在我面前没大没小,怕我打他屁股。”姜任远嘻皮笑脸的说。

  “你这是不老实,把他捆起来!”李组长本来因为孙风顺的事一肚子火,见姜任远如此嚣张,就动了火。

  “来吧,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得住。”姜任远伸出双手。然而两旁的青年民兵一动也不动。

  “这还反了!”大学生温连生几步上前,朝姜任远腿肚上就是一脚,把他扫倒在地。

  “干什么打人!”姜公研冲上了台,一把将温连生推倒在地。

  大队书记姜公研虽然靠边站了,却没有受管制。

  台下的姜姓人很多,见次情形都开始骂了起来,好几个人冲上了台。

  “干什么?你敢包庇地主分子?”李组长再次站了起来。

  “我这叫包庇吗?这是维护党的政策。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丢的是共产党的人。有什么招你们朝我来,别拿老人家出气!”姜公研厉声说。

  “好啊姜公研,自己的问题没有讲清楚,倒冲起好人来了。告诉你,你的问题很严重,下一个批斗对象就是你!”李组长恨恨地说。

  “来吧!我等着。查出我有什么问题,蹲监狱判刑都随你。”不到四十岁的姜公研一点儿也不惧。

  “散会,这个村的问题大了。”李组长知道僵下去不好,就宣布了散会。

  笔者这部小说讲的也是农村农民,其中的情景有生活基础。笔者的爷爷1964年四清时因为开了一块荒地被工作组收回,生气回到家三天就过世了。尽管如此,也不会因此完全否定前三十年。这种个案代表不了全部。

  要看到历次运动中存在着极左或者不规范的问题,还要真实反映其中的一些正能量。既要针对具体问题提出批评或批判,又要放在历史的场景中进行分析。这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方法

  《老农民》的问题在于对前三十年完全否定,并且声称是“把共和国60年农民物质生活与精神世界的波折、迂回、疼痛、沉重,把历史的光亮、人民的光彩,一切的一切,都浓缩在了黄河岸边的‘麦香村’”。

  剧中有些情节的真实不等于这部作品能成为“中国农民的编年史、命运史、心灵史”,许多失真的地方和不具代表性的情节无法与他 “追求大精神、追求大境界、追求大前途”合拍。

  批评作品中的一些问题并不意味着认同过去的一些错误做法,就像承认以前执政中的失误并不能完全否定在党的领导下广大人民群众和农村党员干部为建设社会主义努力奋斗一样,这是个辩证看问题的思想方法。

  批评和抹黑是完全不同的。批评是以事实为根据,是就事论事。抹黑是在谎言的基础上,是以偏概全。

  笔者对四清运动中的描述是批评而不是抹黑,并没有完全否定四清运动对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意义。只是对其中的一些做法提出批评。

  《老农民》则不然,它用许多失真的故事来诠释政治概念,存在着对前三十年抹黑的主观故意。它对不许养猪及家禽的谎言,对农村干部的丑化,对农民生活的不堪描写,对党的农村政策的曲解,对个别阴暗面的揭露都存在以偏概全的问题。

  笔者前一篇文章用中央各个时期提倡大力养猪的事实,反驳了不让养猪的谣言。有些人马上转移话题了,提出农民连饭都吃不饱用什么养猪。说这种话的人显然不懂当时农民是怎样养猪的。城里许多人以为农民和现在一样,养猪用的是粮食。其实那个时代养猪几乎很少用粮食,粗饲料主要是粮食加工后的下脚料或者农作物藤蔓及野菜杂草,在胶东主要是地瓜蔓,精饲料是玉米、晒坏了的地瓜干和打油下来的花生饼。猪生长的很慢,有的猪养将近两年还出不了栏(当时收购生猪的最低重量是130斤)。笔者听说过“猪无夜食不肥”,没听说“猪无粮不肥”。当时不许用粮食喂猪,军队连队养猪如果发现有粮食也要通报批评。当时连队养猪到酒厂拉酒糟或者搞发酵鉰料。发酵饲料是用麸皮,豆柏、玉米等混合均匀,加入稻糠、木薯渣、粉渣、草粉、秸秆等发酵约十天左右。虽然提倡了一个时期,由于要用少量粮食,农民一般是不做的。

  当时谁家里猪圈要是空的,或者用粮食喂猪会被笑不会过日子。

  认同前三十年并不是否定改革开放的后三十年,褒扬后三十年不能完全否定前三十年,两者是互为联系互为传承和发扬。一个国家的发展既与社会发展阶段有关系,也是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各有取舍。中国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从新中国社会主义公有制度的建立到今天的特色社会主义,承载的都是社会发展的重任。

  1月23日,中央政治局就辩证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和方法论进行第二十次集体学习。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主持学习时强调,辩证唯物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我们党要团结带领人民协调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必须不断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智慧的滋养,更加自觉地坚持和运用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增强辩证思维、战略思维能力,努力提高解决我国改革发展基本问题的本领。

  辩证唯物主义就是要辩证的看问题,历史的看问题。一是解决社会观和历史观的问题,二是知与行的问题。它的对立面是唯心主义,是形而上学和历史虚无主义。要求不能盲人摸象、坐井观天、削足适履,要坚持发展地、全面地、普遍联系地对待历史,而不是静止地、片面地、零散地、单一孤立地观察事物。

  如果不把《老农民》这部作品拔高,或者作为个别人物传记式的创作没有任何问题。若冒充“农民史诗”或者“中国农村农民生活的浓缩”则名不符实。

  笔者坚持认为电视剧《老农民》存在着思想方法上的问题。2015.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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