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战胜胡军，才是策应河西的好办法

 

　　——西路军遇到困难需要策应时，中央是怎样做的?

　　

一、西渡之初，张国焘和西路军首长信心满满

 

　　1936年11月11日10时，党中央批准了红四方面军西渡部队首长的自请名义：

　　徐、程(陈)、李并转各同志：

　　甲、你们所部组织西路军。

　　乙、依照你们提议的名单组织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以昌浩为主席，向前为副主席，统一的管理军事、政治与党务。

　　丙、四方(面)军总指挥部临时改为西路军总指挥部，其组织照旧不变。

　　中央及军委[1]

　　同一时刻，红四方面军西渡部队首长徐向前、陈昌浩也致电红军总司令朱德、总政治委员张国焘，报告准备西进的部署。[2]

　　一小时后，毛泽东、周恩来致电徐向前、陈昌浩，通报“由于河东还未能战胜胡、毛、王各军，妨碍宁夏计划之执行我们正考虑新计划，但河东主力将与西路军暂时的隔离着”，并询问了三个问题：“⑴你们依据敌我情况有单独西进接近新疆取得接济的把握否？⑵如果返河东有何困难情形？⑶你们能否解决衣服问题？”[3]

　　徐陈首长当日没有回复此电。

　　次日13时，徐向前、陈昌浩、李特再电朱德、张国焘致河东的红四方面军四军、三十一军首长肖克、周纯全、陈再道、王宏坤，通报“指直全部、五军及八十八师均在大靖附近休整。此地共约万余户，气候、水、柴、人、粮极丰富，极少掉队，十分之×已到。现在休整，士气大振”等利好消息。[4]

　　同日15时，毛泽东、周恩来致电红军总司令朱德、总政治委员张国焘：“甲、河西徐、陈所部现进到何处?情况如何?乙、依据西面情况，他们有单独前进接近新疆的把握否？如遇困难要重返河东时有可能否？”[5]

　　徐向前、陈昌浩于当日回复日前毛泽东、周恩来的询问并告朱德、张国焘，称：“二马主力约全数三分之二已受我打击”，“大靖、凉州地区人粮较丰，以后筹资扩红都有大的办法。现时即不能与主力互相策应，依据现在敌力我力估计，我们可以完成任务”，“现决甘、凉、肃、永、民创立根据地，不在万不得已时不放弃凉州”。[6]

　　——信心满满地打了包票。

　　而对于毛泽东、周恩来两电所询的“东返有何困难”的问题，没有只字应答。

　　朱德、张国焘于当日回电：“本日两电均收读，不胜欣慰。你们应利用目前时机在凉州、民勤、永昌、古浪、大靖地区形成巩固的新局面。”[8]

　　鉴于这个情况，毛泽东在次日(13日)政治局会议发言时说：

　　红军的行动方向主要是向东，预计明春过黄河。四方面军一部分已向西，能否调回来是个问题。现在我们的行动，都是脚踏两边船，最好是，向西的还是向西，向东的还是向东。如果向西不能达到目的，当然还可以转向东。同意南京谈判改红军番号问题，我们没有争论，但群众方面要很好地解释。[7]

　　14日，朱德、张国焘再电徐向前、陈昌浩并报毛泽东、周恩来，对徐、陈、李12电所陈部署及表现出来的满满信心表示鼓励及乐观态度：“毛炳文准备渡河。又去渡河一部向西番窑探索，又拟渡河后必须集结镇虏堡，又请调兴仁堡之毛军归队”，“以此判断，对你们之敌现马步芳、青两部，又分散，又（便）于你们各个击破，后东追之敌并不多，守甘、凉、肃之兵力亦不充足，最利你们各个击破敌人，夺得甘、凉、肃根据地和打通远方任务，这是你们独立可能完成的。但是，兵力仍须集结梯次行进，后卫必须强大，相机消灭尾追之敌，更能完成根据地任务”，“你们须独立完成打通远方任务”。[9]

　　从张国焘，到徐向前、陈昌浩，信心满满啊信心满满!

　　对党中央提出的东返之询，从张国焘到徐陈首长，没有一个字的应答!

　　

二、彭德怀对西路军西进前景表示出忧虑，毛泽东提出就地打一仗以改变局面

 

　　与此同时，彭德怀却对徐向前、陈昌浩和张国焘的乐观态度表现出了忧虑，建议以在河东的红四方面军四军、三十一军及陕三十军、二十八军、陕甘宁独立师组成北路军，“第一步应在现区域钳敌，巩固新苏区，待南路军到达目的地，敌情变化时，向靖远、中卫、中宁、会宁、静宁活动调毛敌，声援西路军，否则西路军陷于孤立”。[10]

　　同日，毛泽东、周恩来决定暂时搁置此前征求意见的“作战新计划”，改作就地打击胡宗南的意图：“据彭电，胡敌续向豫旺进攻，不消灭其一部不能南进。似此有打胡敌之机会，自以集中一、四、十五、三十一军在数日内打一仗再南进为有利，但须以一部迫阻王以哲，究应如何，统由彭依前线实况决定可也”，“恩来明日动身到河连湾，朱、张及总部亦准十七日到河连湾会合，恩来在河连湾只能留驻二天至三天”。[11]

　　15日，朱德、张国焘致电毛泽东、周恩来及红二方面军首长，继续报告西路军方面的利好消息：

　　甲、徐、陈领导西路军胜利渡河后，数次与马敌作战以少胜多，敌伤亡较我颇大。计毙马敌旅长一、团长一，获轻机数架，迫炮四门。最近虽处在严寒结冰而缺衣环境中，士气仍旺。

　　乙、西路军主力最近在大靖附近休整、筹资。该地人户近万且丰富，粮、柴亦不缺。

　　丙、统一战线成绩颇好，争取马步青部工兵营三百五十人，二百八十枪参加红军。

　　朱、张[12]

　　同日，中央军委两电朱德、张国焘及红二方面军首长，再次确认打击胡宗南的决心：“我军应于豫旺、洪德城间各个击破该敌。不击破则不能南进，因敌将继续穷追”，“蒋介石仍坚持打红军，与南京妥协，一时难成，我们应坚决粉碎其进攻”。[13]

　　

三、只有战胜胡军才是策应河西的好办法！——毛泽东开出支票，也兑现了支票！

 

　　两天后的11月16日，国民党中央军第三十七军毛炳文部开始渡河，拟追击正向古浪、凉州前进的西路军。当日，张国焘以“朱德、张国焘”的名义致电毛泽东、周恩来，一改两日前的满满信心：

　　甲、毛炳文部可于巧日（十八日）渡河完毕，对西路军判断，认为我西路军已无再东渡可能。他们只有占领永昌、凉州地区，与新疆办好外交，背靠那方。

　　乙、我们须急设法帮助和策应他们，因他们太孤立，并须急打通远方，得到接济至关重要。

　　朱、张[14]

　　受此影响，徐向前、陈昌浩，同样一改数日前打包票电所表现出来的满满信心，放弃了原有的袭取凉州计划，并于17日向党中央提出了任务次序之询：“是否我们控制肃州、甘州在手，由远方负责与我们打通，还是我们主力进行玉门、安西或到新疆才有办法。如打通远方为主要任务，我在现地区创造根据地不能不居次要地位。如遇特别情况时，是否我们将去打通远方，请速详示。”[15]

　　同日，红四方面军河东部队四、三十一军在甜水堡重创国民党中央军胡宗南第二旅。

　　18日，毛泽东致电朱德、张国焘，指出：“只有战胜胡军才便开展局面，才是策应河西的好办法。”[16]同日，又电徐向前、陈昌浩：“十七日电悉：我们已告远方。但恐准备不及，运输也来不及。如使东面地区为毛炳文过早占去，红军回旋地狭小不利，我们意见在现地区留住一时期，加紧军事训练，恢复体力检查政治工作，教育每个指战员会做群众工作与人民发生良好关系，严整政治纪律，建立会计给养制度，使尔后和远方同志见面时焕然一新”，“以一部控制古浪险要，远拒毛炳文”，“肃州到安西有八天坏路，人烟稀少，安西亦荒僻，将来只能去一部，安西、哈密间是一千五百里沙漠地，绝无人房，货物要用汽车送，正办交涉中”。[17]

　　21日，河东红军主力取得山城堡大捷，歼国民党中央军胡宗南部精锐第七十八师大部。22日，中共中央领导人致电西路军首长：

　　四方面军向前、卓然、昌浩同志：

　　来电均悉，甚为快慰。四方面军不但保存了基本力量，而且更加进步。从此，三个方面军团结一致，从政治上、军事上、文化上进行有步骤的工作，使整个红军推进到新阶段，执行新的任务，完成抗日民族战争与全国人民团结争取的解放核心。我们面前虽摆着困难，然而是能够战胜的。凡此伟大任务之完成，均为诸同志之坚强与正确的领导是赖，特此布复。

　　张、毛、周、博、杨、凯[18]

　　同日，得悉了胡宗南部失利消息的蒋介石急电甘肃绥靖公署主任朱绍良：

　　河西之匪向西远窜，则以后追击部队应另定部署。此时应抽即抽调毛军从速回转河东岸，协同第一军先肃清毛、徐主力为要。毛军最快何时可以调回河东之何地，希详复。[19]

　　

　　

　　

　　

　　

　　对此，国民党军第三十七军《陆军第三十七军堵截朱徐股匪各役战斗详报》亦有记载：

　　除令进占镇虏堡截匪西窜外，希即饬迅速渡河，联络夹击，以收聚歼之效等因。当饬第八师二十二旅，由现地经发裕堡渡河，集结五佛寺候命;第二十四旅由现地经石门川、索桥渡河，向大小芦塘、锁罕堡集结候命;第二十四师全部由东湾子渡河，向岌岌水、永泰堡、红水集结候命，均限于十八日以前渡河完毕。本部随八师部十八日由索桥渡河。自渡河后，本军进抵大靖、土门子、干柴洼、乱圈台子之线，正拟与各方友军切取络，将渡河之匪歼灭于永昌、古浪间地区，以除西陲之患。旋因情况转变，本军奉令转进，遂于二十九日分由三角城、中和堡渡河，向靖远、打拉池之线集结待命。[20]

　　山城堡大捷，调回了国民党军中央军毛炳文部，为西路军解除了后顾之忧!

　　党中央，结结实实地策应了西路军!

　　

四、“我们现无能集优势兵力”——解除了后顾之忧的西路军首长是这样回应党中央的

 

　　23日，张闻天、毛泽东就西路军作战方针致电徐向前、陈昌浩：

　　徐、陈：

　　甲、远方来电正讨论帮助你们，但坚决反对退入新疆。

　　乙、你们作战方法应改变一下，集中最大兵力包围敌之较弱一部，而消灭之。另以一部兵力箝制敌之余部，如此方能从敌取得补充，方能予敌以重创，根本消灭其战斗力，方能使敌知所警戒，应该力避如过去一样的消耗战，提倡集中兵力包围消灭其一部的消灭战，如此方能解决问题。

　　丙、因河东胜利，毛炳文有东调消息。

　　丁、着重在凉州、永昌之间，各个消灭马部，西面仅以五军占领之。

　　洛甫、泽东[21]

　　25日24时，得悉国民党中央军第三十七军已开始东撤信息的毛泽东直接电告徐向前、陈昌浩：

　　毛炳文东撤利于你们发展。在你们打破马敌之后，主力应准备东进一步，策应河东。[22]

　　而徐向前以“徐向前、陈昌浩”名义起草的回电的答复是这样的：“马敌现伤亡已约五千以上，但能抽大批民团壮丁迅速补充，人马子弹均有。凉州即能抽壮丁三万。因此仍能继续与我拼战”——与他们几天前的报告大相迳庭，“我们现无能集优势兵力，弹药太少，难在甘东地区灭敌，如何速示”——又与他们几天前的满满信心大相迳庭。[23]

　　党中央和西路军，对策应对方的行动的态度和行动，让后人们说什么好呢?

　　张国焘和西路军首长，前后不到一个星期里，因敌中央军毛炳文部渡河追尾而产生的两种迥然相异的心态，又让后人们说什么好哩?

　　两两比较，两相比较，笔者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注释：

　　[1]《中央及军委关于组织西路军及其领导机构的电令(1936年11月11日10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7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2]《徐向前、陈昌浩关于进入大靖地区行动情况致朱德、张国焘并中央军委电(1936年11月11日10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77～第87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3]《中央军委询问西路军情况致徐向前、陈昌浩电(1936年11月11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79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4]《徐向前、陈昌浩、李特关于西路军在大靖一带休整致朱德、张国焘电(1936年11月12日13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79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5]《中央军委询问西路军情况致朱德、张国焘电(1936年11月12日15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8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6]《徐向前、陈昌浩关于西路军情况致中央军委、总部电(1936年11月12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81～第882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7]《朱德、张国焘关于西路军应在凉州民勤古浪形成巩固的新局面致徐向前、陈昌浩电(1936年11月12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8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8]《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发言(概要节录)(1936年11月13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撰《毛泽东年谱(上)》第661～第662页，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张闻天年谱·上卷(1900～1941)》第388～第389页，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8月第1版;姬乃军、申辉《西安事变实录》第214页，陕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3月第1版。

　　[9]《朱德、张国焘关于西路军须独立完成打通远方任务致徐向前、陈昌浩并中央军委电(1936年11月14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84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10]《彭德怀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与今后作战部署致毛泽东、周恩来等电(1936年11月14日14时)》，《巩固和发展陕甘苏区的军事斗争⑴》(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849～第85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版。

　　[11]《毛泽东、周恩来关于先打胡宗南再南进的方针致朱德、张国焘、彭德怀电(1936年11月14日)》，《巩固和发展陕甘苏区的军事斗争⑴》(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851页，解放军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版。

　　[12]《朱德、张国焘关于西路军情况致中央军委电(1836年11月15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85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13]《中央军委关于在豫旺、山城堡地区消灭敌北路纵队致朱德、张国焘、彭德怀等电(1936年11月15日)》，《巩固和发展陕甘苏区的军事斗争⑴》(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854页，解放军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版;《毛泽东为坚决粉碎敌进攻致朱德、张国焘等电(1936年11月15日20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1145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14]《朱德、张国焘设法帮助和策应西路军(1936年11月16日)》，《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文献卷(上)》第418页，甘肃人民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

　　[15]《徐向前、陈昌浩关于西路军行动方向致中央电(1936年11月17日8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87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16]《毛泽东关于战胜胡敌才便开展局面致朱德、张国焘电(1936年11月18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104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17]《中央关于西路军在现地区留住一时期致徐向前、陈昌浩电(1936年11月18日18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88～第889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18]《中央关于三个方面军团结一致完成新任务致徐向前、李卓然、陈昌浩电(1936年11月22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96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19]《蒋介石关于抽调毛炳文军返回河东致朱绍良电(1936年11月22日)》，《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第39卷)》第272页，[台湾]高素兰编注，国史馆2009年12月初版。

　　[20]《陆军第三十七军堵截朱徐股匪各役战斗详报》，转引自《巩固和发展陕甘苏区的军事斗争⑵》第855页，解放军出版社2000年3月第1版。

　　[21]《毛泽东对西路军作战部署致徐向前、陈昌浩电(1936年11月25日24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902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22]《中央关于西路军作战方针致徐向前、陈昌浩电(1936年11月23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99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23]《徐向前、陈昌浩关于敌我情况致朱德、张国焘并中央电(1936年11月24日23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第899～第90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