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文化狗屎》

　　马克思主义者必须反对文化狗屎，必须反对一切形式的文化复古主义。我们要追求马克思主义新文化，要传播马克思主义新文化，要敢于同一切小生产的习惯势力开战，马克思主义者的天职在此，不容推辞。

　　马克思主义者是为了真理而读书，绝不是为了个人名利而读书，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追求社会平等，而不是制造等级制度。

　　可惜，中国的读书人多不是为了知识而读书的，谈不上有什么信仰，更不会去追求什么真理。我不是和尚，更不打诳语，因为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在中国社会真是难受极了，要纯粹就得准备受穷，不打算受穷，就要进到这酱油坛子里去滚一滚，跟着别人一起，有模有样地摇尾巴，摇得好，那就是五子登科，前途光明，车子、房子、票子、妻子、孩子，样样具备，羡煞旁人。

　　在中国文化中，官本位统治一切，读书只是做官的手段，读书只是为了做官，只是为了混饭吃，只是为了做人上人。谁给他饭吃，他就为谁读书，谁给他做人上人的机会，他就做谁的奴才。多少年把读书的苦熬下来，就有多少年把日子要给混下去，心理学管这叫“补偿心理”。

　　中国文化是和合文化，它当然有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我不去细讲了，因为这些年来又是“国学热”，又是“孔子热”，传统文化热了个遍，至圣先师是跟着尊师重道一起复活的，背诵《弟子规》都可以变成一种课外补习班，总之，在市场经济的保驾护航下，传统文化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文化产业，封建文化搭台，资本主义唱戏，我看来看去，都觉得这个东西像个怪物。

　　和合文化自然也有坏的一面，在明哲保身的口号下，一切随波逐流，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事情都变得不新鲜了，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很少有人去选择不这么做，因为不这么做就被认为“不合群”。

　　中国人的合群，是无原则的合群，是无理想的合群，是一种空泛的甚至是表演出来的合群，鲁迅曾说中国人普遍存在“做戏”的心态，这真是真知灼见，因为我们一旦置身于社会关系中，我们就不自觉要去表演出一种人格，这种人格主要是给别人看的，但久而久之，自己也跟着信了。大家都在互相哄骗，一团和气都是假的，背地里各种阴狠的毒骂与险恶的小手段却是消灭不绝的。各位坐在一起，很少是因为共同的信仰，甚至有时候连共同的利益都没有，只是因为要合这个不明所以的群，为了合群而合群，所以鼓掌、点头、笑呵呵、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没有人觉得奇怪，因为所有人都是戏中人，大家都好一个逢场作戏，中国人自己演自己，演得不亦乐乎，既演给自己看，也演给外人看，演出来的自己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因为中国人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自己了。

　　“不合群”的人是一定不受待见，一定不受欢迎，一定不受认可的，在和合文化中，没有几个人会从能力出发来评价一个人，而主要的评价标准，是看一个人合群还是不合群。因为，“不合群”的人就是异端，就是不明事理，就是不懂得照顾大家的难处，就是故意与大家为难，这就要付出代价，这就要准备好被大家对付，这个代价主要就是人际关系受孤立的状态，以及由这个状态所造成的种种物质和精神的损失，被大家对付，就要准备迎接冷嘲热讽，暗箭伤人，十面埋伏以及明火执仗的集体围攻。

　　所以，马克思主义者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真是没有多少活路可言，因为马克思明确要求，共产党人从不隐藏自己的政治观点，但在一个功利高于一切的读书环境中，在一个要求合群的文化氛围里，你是不许有观点的，因为你一旦有了观点，你几乎与所有人为敌，因为几乎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观点，他们的观点都不是他们自己的观点。没有自己的观点，这是多数人之所以合群的基础，拥有了自己的观点，这是少数人之所以不合群的基础。我们的同志在实际生活中感到“孤独”，处理不好人际关系，想不开，这是一个原因。

　　中国文化是一个相当偏重依附关系的文化，费孝通说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面对面社群”的社会，宗法社会就是一个熟人社会，在这个社会中情理要大于法理的。四十年代，毛主席曾狠批党内自由主义，还为此专门写了《反对自由主义》一文，以裨益整风改造之用。八十年代胡乔木仍然在批评依附关系文化渗入了党内。由此可见，传统文化的生命力有多么的顽强，小生产的习惯势力又是多么的可怕，我们不去持续不断地克服它，行吗？于是，在这样一个依附关系文化中，读书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竖着看，读书关系到几代人，横着看，读书关系到身边人，中国人读书，一是为了光宗耀祖，一是为了出人头地，二者实际上是相近的，光宗耀祖，于是就有了恩荫，子孙后代都要吃这份照顾，出人头地，于是就有了门荫，一人既然得道，鸡犬自然升天。

　　但是，尽管我们反对文化狗屎的态度如此坚决，可马克思主义者却绝不是什么“全盘西化派”，我们坚决主张对于我们的传统文化进行辩证唯物主义的处理，我们支持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正如毛主席所说，从孔夫子到孙中山，好的东西，我们统统都要继承。

　　我们不是文化割裂主义者，我们是文化发展主义者，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那些为马克思主义者所唾弃的文化狗屎，统统是压迫个性、阻碍解放、反对斗争、反对进步、麻木人民，同社会主义原则所根本冲突的东西。我们反对它，进而打倒它，为着新文化的实行，为着新伦理的建设，为着群众的根本觉醒。